第一章 春風吹又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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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就算是村子禮的祠堂壓不住,鬧到了官府,那知縣也就有了充分的和稀泥經驗——管你是南人北人,現在統統都是一家人。
所有禮義上的問題,輩分低的都得讓著輩分高的;錢財上的問題,輩分高的都得讓著輩分低的……
至於說家裡還沒有任何姻親關係的——可見你這一脈是有多不願意響應上頭的號召,此等刁民,還敢來衙門告狀,本官不先打你二十板子,簡直是愧對祖宗愧對皇上!
如此,在第一批試點的村落安定下來之後,再有流民過來就有了能投奔的地方。
有了親戚,有了老鄉,流民也就成了平民,開始安定下來。
綿延的山林上出現了新的梯田,往來種作的農人與工匠踩出新的小道,吹吹打打的送親隊伍時不時地經過農人耕作的田埂,引來一陣兒童的嬉笑和追逐。
無數的周人就像被風吹來的種子,在這裡慢慢紮下了根。
北地成了他們回不去的故鄉,但比起懷念,生活裡永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南方沒有冰封的冬天,水稻一年能兩熟,田地裡的活兒更忙了。
他們很快適應了這裡的節氣,也帶來了新的風俗和習慣。
升明三年秋,涿州在這三年中第一次抵禦住了金人的秋犯,當年死裡逃生的百姓,一些南下了,一些又重新回到了這裡生活。
這裡不僅僅在建熙四十五年的秋天受到過重創,在升明元年和升明二年的秋天,這裡也依然成為了被金人猛攻的戰場。
金賊們似乎每年都要來一次——說到底,還是涿州的地形和老城牆吃了虧,讓它成為北境四州里最為薄弱的突破口。
有賴於今年突如其來的降溫,將士們連夜挑水澆在石牆上,次日一早一整個城牆就凍成了冰坨,儘管這對原本就脆弱的牆體會來帶近乎毀滅的摧殘,但沒關係,等到來年暮春氣候允許的時候,一切可以再修補。
他們的時間非常有限,不過等到天氣再暖和一些的時候,鄢州和撫州的部隊也會過來幫忙。
阿爾斯蘭這位宗主,和先前幾次大舉入侵周地的宗主或部落首領不大一樣。
他對周人的城池沒有半點留戀,他殺掉男人,搶走女人和糧食,然後放周人在此休養生息,等到次年秋天再來收割。
在建熙四十五年,阿爾斯蘭親自率部深入大周腹地之後,他便對這裡失去了許多好感——周人喜好耕作,平原上到處都是農田,少有草場。
這裡的城市建滿了石頭和木頭的房子,地上則是磚塊……
根本不適合放牛牧羊。
於是孱弱的大周被阿爾斯蘭暫時劃作了自己的後方補給庫——真正讓他感到熱血沸騰的戰鬥在更西邊,那裡有廣袤無際的大草原,還有和他一樣高歌猛進的勇士。
征服雄獅比征服綿羊更讓他感到痛快,也更加緊迫。
地處平京的少年皇帝,也因此得以稍稍喘息。
北方的勁敵突然如此強盛,幾乎給所有人當頭一棒,打醒了所有人的渾渾噩噩。
所有戰火裡迫不得已的生離死別被寫成了唱詞,從北唱到南,從東唱到西,唱得所有周人潸然淚下,唱得所有周人牙關發緊。
這一年,柏靈十四歲,柏奕二十歲,陳翊琮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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