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被激地停住了腳步,怒目回頭,卻見林婕妤身姿如同水蛇一般蜷曲著,重新躺在了紗帳之下。她輕輕撫平了自己身前褶皺的絨毯,聲音再次變得慵懶,像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明公要的就是我的得意忘形。”林婕妤如是說道。

入夜之後,屈氏又回到了承乾宮,今日外出的活動強度再一次接近了她體力的極限,但這種帶著幾分酣暢的疲倦,對她而言已經是久違的驚喜。雖然她還想再做一些什麼,但一回屋還是很快睡了過去,寶鴛原想上前將屈氏喊起來免得現在睡了,夜裡又失眠,但鄭淑攔住了她。

兩人在視窗燃起了一炷香,約定讓屈氏小睡一會兒,香滅了再喊她起來。

院子裡就在這時傳來一陣恍然大悟的感嘆聲,隱隱還能聽見宮女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鄭淑皺緊了眉,“寶鴛你快去外面看看,怎麼這麼吵啊。”

“好”

為了隔音,鄭淑放下了窗。

浣衣局的下人方才將將把前幾日送去的髒衣服洗乾淨送了回來。鄭淑把它們都放在了屋裡的一處坐塌上,然後一件一件地親自手疊這些事情鄭淑從來不會讓旁人經手。

她還記得自己隨屈氏剛進宮的時候,屈氏曾有一件特別鍾愛的水袖裙不小心被劃破了。當時要用的絲線承乾宮裡沒有,她們便送去巾帽局讓那裡繡娘代縫,結果拿回來的時候,繡娘竟漏了一根針在上頭。

那繡娘被捉拿之後,竟說是因為自己連夜織補所以不當心出了岔子,鄭淑絕不信這種藉口,事情最後鬧到了慎刑司,那個繡娘被杖擊八十後丟出了宮外。

自那之後,所有屈氏貼身穿的、用的東西,只要是從外頭走了一道,再回來時鄭淑便要再過一道手,檢檢視有沒有紕漏。

“淑婆婆?”床榻上屈氏的聲音傳來。

鄭淑抬起頭,這才看見窗臺上的香早已燃盡了,她連忙放下手裡的衣服,轉身走到屈氏的塌邊。

“外面今天有點吵啊。”屈氏扶著額輕聲道,“是怎麼了?”

鄭淑這才想起來方才叫寶鴛出去看看的事可寶鴛竟是出去了就沒有回來。她高聲喚了在外面候著的宮女,讓她們去院子裡看看寶鴛在不在。

不一會兒,寶鴛帶著幾分尷尬地走進了屋子。

“外頭是怎麼回事,”鄭淑皺眉問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是柏靈在院子裡講課呢,我也站著聽了一會兒就站在那兒聽忘了。”寶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除了青蓮她們,還有好些人都在一起聽,大家在一塊兒議論,聲音就有點兒大了。是不是驚著娘娘了,我現在出去喊她們小聲一點兒”

屈氏聽著,臉上卻多了幾分笑意,她擺擺手,示意寶鴛先不用出去。

“柏靈今天講的什麼?”

“奴婢出去得晚,開頭那一段就全都沒聽到,不過奴婢借她們的講義看了下,感覺乾巴巴的也怪沒意思的。”寶鴛幾步走到了屈氏的身邊,“奴婢出去的時候,正趕上柏靈在講相關不等於因果,娘娘,這個真是太好玩了。”

“是嗎?”屈氏眼中升起幾分好奇,“這是在講什麼?”

“柏靈講了個故事,說是有個縣令現,城裡只要賣冰糖綠豆湯的人一多,盜竊案也就多了,”寶鴛笑著說道,“連著幾年都是如此,他該怎麼理解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