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的板子,又稱廷杖,打起來都是有講究的,分別有“打”、“著實打”和“用心打”。

“打“,就是打在皮肉上,一棍子下去皮開肉綻,但不傷及筋骨,養上十天半個月就能好;

“著實打”,就是打在骨頭上,幾棍子下去人必定殘廢;

“用心打”,則是死杖,被打之人往往連傷痕都不大明顯,而內臟俱碎,必死無疑;

從鹹福宮到午門,這一路上張公公就在和柏奕介紹這幾種說法的分別。

“就別覺得委屈了,娘娘肯打你,便是看得起你,栽培你。旁的人誰不盼著被我們娘娘多瞧一眼,你呀,有福氣!”

柏奕氣得說不出話。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和屈貴妃牽扯著,他才不會費心盡力地把藥攔下來,結果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但不論如何,最近一定要想辦法去見一面柏靈,把這件事當面告訴她。

這宮裡的藥物濫用簡直觸目驚心!

和來時一樣,他還是被侍衛們提著肩,架去了午門之外——那裡是皇宮的最外圍,在那裡打人,那些鬼哭狼嚎便不會髒了裡頭貴人們的耳朵。

在那裡打人,打死了的,也可直接丟給家人收屍。

快到行刑之地,柏奕便看見靠在牆邊的一排排木杖——每一根都足有兩米高。

有的是細木圓棍,上下都一般粗;

有的上半部分也是圓棍子,方便打手抓握,下半部分是扁木板;

另外一些,下部則是方方正正的稜棍;

大約是各有用途……

柏奕原先的怒氣走到這時已經消了大半,望著這些木杖也忍不住寒毛倒豎起來。這裡緊貼宮牆,蔭涼無日,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臭氣。

“先等等吧,我看前頭好像還有人,咱們別去湊那個熱鬧。”張公公回頭對身後的侍衛說道。

押解柏奕的人便停了下來。

正此時,兩個提著鐵桶的侍衛從他們的身邊擦肩而過。柏奕看著他們提著桶走向不遠處,“唰——”地一聲把水衝向一塊低矮的石臺。

水流沖刷著,等彙集到地面上時,已經是一片殷紅。

縱使前世已經看慣了生死,在看到這一幕時,柏奕依然覺得心跳猛然加速。

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貴妃娘娘到底是因為什麼尋的短見,你再說一次?”

柏奕循聲而望,這才發現在宮牆的另一端,大太監袁振負手而立。

在他前面,趴著一眾身著官服的朝臣,沒有二十幾個,也有十來個。

而袁振的腳邊,正伏著一個年輕的官員。

“娘娘才誕龍嗣,便……行怨望之事,可見,她人情輕薄,無享……後位之德行。”

那官員說著,抬頭去看袁振。他嘴角帶血,額上青筋暴起,兩眼佈滿血絲,臉色漲得通紅,只怕是在被拖來這裡之前,就已經用過刑了。

“爾等閹孽竟……如此猖狂,實乃,我大周之不幸……”

袁振聽了,臉上竟浮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