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裡,柏靈獨坐樹影中。

她今天沒有去御花園,只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裡,不看書也不說話。

儲秀宮的人今早又來了一波,只不過,這次竟由賈遇春直接帶來了皇上的口諭,讓柏靈閒暇之餘去給林婕妤看看失眠之症。

寶鴛等人都暗自為柏靈捏一把汗,豈料她直接說近日要準備在太醫院布席講課,再沒有其他閒暇時間勻給林婕妤。

且既然林婕妤的症狀也不嚴重,還請她再多等些時日,等柏靈這邊把技藝在太醫院傳開了,自會有人能為她看病。

這話當即說得賈遇春有點下不來臺,他微眯著眼睛,低聲質問道,“柏司藥的意思,莫非是想說,只有像貴妃這般的人物你才能治得,林婕妤這樣的,你就不願親臨了?”

柏靈笑了笑,沒有承認,竟也沒有否認。

賈遇春自討了沒趣,見多勸無益,便離了承乾宮,去向皇上回話。

這番辭別之後,柏靈便呆呆地坐在院子裡,沉默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寶鴛端著一盅金桔梨湯過來,在柏靈一旁坐下,笑著道,“想什麼呢?”

柏靈從思緒中回神過來,對著寶鴛飛快地笑了一下,接過了她端來的甜湯和瓷勺。

“想事情。”柏靈簡短地答道,“一會兒我要出趟門。”

“去哪兒?”

“去司禮監。”

柏靈大口大口地把盅子裡的東西吃完,然後雙手將空碗推還給寶鴛,自己隨意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角,“林婕妤這事兒欺人太甚了,她能去找皇上給她撐腰,難道我不能去找皇上給我撐腰嗎?我今天非找黃公公給我評個理不可。”

……

不多時,乾清宮裡,正獨自看書的建熙帝忽地被一陣腳步聲攪了清淨,建熙帝餘光一掃,見是一個小太監快步走進了殿宇。

他的步子實在邁得很輕,但乾清宮實在太安靜。

這奏報的人直接走到黃崇德耳邊,兩人耳語了幾句,那人便退下了。

人走之後,黃崇德還是像先前一樣沉默,只是眼中的慈笑看起來多了幾分忍俊不禁。

建熙帝的目光不由得瞥向一旁黃崇德,有幾分好奇道,“怎麼,又有事兒了?”

黃崇德這才真的笑開了,略略捂嘴道,“還是柏靈姑娘那邊的事。”

“哦。”建熙帝放下了手裡的書,“怎麼了?”

“今早皇上不是又派賈遇春去承乾宮請人了嗎,兩人之間似是起了些口角,柏靈覺得林婕妤這是在搬出皇上來壓人,她也想找皇上當個靠山呢。”黃崇德笑著道,“現在人已經在司禮監等著了,說是今日要見不到奴婢,就不回去了。”

建熙帝也笑起來,隨即又嘆了口氣,“女人家都是麻煩,婉柔是大麻煩,柏靈是小麻煩。朕怎麼就幫著林婕妤壓她了,朕要真是幫著林婕妤,那口諭裡就不會有‘如有閒暇’這種字眼。”

黃崇德也笑,“畢竟是個十一歲的孩子,氣性還是大了些。”

“十一歲怎麼了?”建熙帝笑哼了一聲,他長眉微挑,“建熙十四年張守中殿上對策的那會兒,他也就十一歲,各人有各人的秉性,多大年紀也是一樣的。”

建熙帝想了片刻,終還是笑著道,“你不用在這兒繼續服侍了,去見見她吧,畢竟是個小姑娘,安慰幾句,置氣歸置氣,別耽誤了貴妃那邊的事情,告訴她月底賞花會,朕還等著和月影一起遊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