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月亮差不多升到了半空,兩人也起身離座。

離店前,柏奕又買了兩打煎餛飩,用三層油紙包了個嚴嚴實實,才往家裡走。夜裡風緊,柏奕把煎餛飩包在了胸口,一手護著,一手牽著柏靈。

天上的雲緩緩浮動,月色時明時暗。

一切明日的煩惱就這樣留交明日去解決,兩人談天說笑,好像把今晚所有的不愉快都拋去了腦後。

然而這樣的歡愉並沒有持續多久,快到家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本應寂靜空曠的巷口,此刻已經站了六七個錦衣衛,他們舉著火把,面向著巷子而站——這顯然比傍晚時多加了至少一倍的人手!

柏奕和柏靈只覺得心一沉,都快步往前走,還沒靠近巷口,一個臉生的錦衣衛就半拔了鐵刃,將他們倆攔下,厲喝道,“幹什麼的!?”

柏奕擋在柏靈前面,臉上帶著隱隱怒意,冷聲道,“我們家在這巷子裡頭。”

“走走走!”那人表情頗為跋扈,有意無意地將半出的刀柄往柏奕身上撞,“裡頭現在有大事,閒雜人等不準靠近!”

柏奕瞥了一眼對方泛著寒光的刀刃,強壓了心中的厭惡,“請問是什麼大事?”

“嘿,我說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給臉不要?”那錦衣衛直接上手推搡,把柏奕往後推了三四步遠,獰笑道,“這裡頭有亂臣賊子煽動謀反!再不走,你也按謀反論處!”

“亂臣賊子?”柏奕只覺得心跳猛然加速,“你把話說清楚,誰是亂臣賊子?”

那錦衣衛怎麼也想不到,世上竟還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人——他的話完全沒有嚇到柏奕,反而激起了對方骨子裡的不服從。

餘光裡,柏靈和柏奕都留意到,其他幾個錦衣衛見狀也向這邊慢慢圍了過來。

不妙、不妙……

那人往一旁狠吐了一口唾沫,厲聲高喊,“三爺!這裡有反臣同黨!”

話音才落,一陣刺耳的金屬滑碰——那是極鋒利的繡春刀出鞘的聲音,柏靈只覺得幾道寒光冷不防地掃過自己的眼睛。

“你們幹什麼!”

柏奕下意識地張開手,把柏靈擋在身後,還沒看清刀在什麼方向,就覺得頸口一寒——對方的刀竟是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死亡的迫近讓他的腦海在一瞬間近乎空白,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見身後柏靈發出了一聲幾乎貫穿長空的尖利高喊——

“十四!!十四——!!!”

這一聲不僅把柏奕喊蒙了,連幾個錦衣衛也蒙了。

這姑娘是嚇傻了嗎,忽然亂喊些什麼?

只是下一瞬,幾聲清脆悠揚的彈響從幾個錦衣衛的位置依次傳來,眾人只覺得手上一陣酥麻,竟是連刀也拿不住了。

繡春刀接二連三地跌在地上,撞出錚錚鳴響!

柏靈緊緊抓住了柏奕的手臂,拉著他往後連退了幾步,然而夜色昏暗,兩人沒退幾步就一起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