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完美的轉移話題,關慕雲的視線便放在了桌案上的那副畫上。

他的眼前一亮。

仔仔細細的認真觀賞了片刻,他忍不住朝方畫師說道:“不愧是方大家所畫,這幅畫的意境磅礴,雖是以清淨為主,但平淡中卻透著不凡,儼然讓這幅畫鮮活起來,堪稱佳品。”

方畫師只是有些尷尬的一笑,倒是沒太往心裡去,這幅畫已經毀了,他以為是關慕雲的客套話罷了。

不過這也讓他遺忘掉的憤怒再度被提起來,有些怨恨的盯著李夢舟。

在知曉李夢舟是劍院弟子後,他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作為了,畢竟跟修行之人相比,他的身份地位實在沒什麼好說道的。

固然在都城裡有些名氣,他終究不會自戀的覺得自己已經是畫師中的最高峰,怎敢與修行者叫板。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柳琴師和沈霽月原本也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那副畫,卻好像突然被定住了一般,傻傻的不知所以然。

“這......”

柳琴師雖是不懂畫,但畢竟是跟方畫師多年的好友,正所謂近朱者赤,再是不懂,也能夠說出一些門道,如他所觀,原本尚未完成的畫作,總是差點意思,雖有形卻無精神,但沒想到如今再看這被李夢舟隨意塗鴉過的畫作,竟是有了神髓,添上的筆墨雖不多,卻如畫龍點睛之筆。

適才那未完成的畫作只是有形無神,如今卻是形神兼備了,莫說懂行的人,就算是什麼都不懂的,也能知曉這幅畫絕對算不上差。

名畫古玩向來值錢,不單單是那些商賈富紳,就算是朝堂上的官員貴族人家,也是趨之若鶩,甚至皇帝也常常拿名畫賞賜有功的大臣,所以頂級的畫師在都城是擁有著一定地位的。

但活著的畫師顯然沒有逝去的畫師所遺留的畫更名貴,方畫師也不過是剛剛有了點名頭,只是在外城受人尊敬,尚且傳不到內城,更何況那些名門望族和皇帝的耳中了。

方畫師以前的畫作,柳琴師基本上都親眼欣賞過,卻沒有能夠與眼前這幅畫比肩者,絕對可以稱得上方畫師巔峰之作。

柳琴師莫名有些激動。

他抑制不住的顫抖著雙手,虛撫著這幅畫,說道:“受人追捧的名人名畫,就算千金亦有人買,這畫雖然尚且抵不過那些最頂級的畫作,但也絕對算是超一流了,若這幅畫問世,方兄的名聲必定水漲船高,一時無兩。”

方畫師很是詫異的看著柳琴師,不能理解的說道:“柳兄,你這是何意?”

關慕雲也在這時朝著方畫師揖手為禮,說道:“方大家的畫功當真登峰造極,說來慚愧,小可原本是抱著比較的目的而來,不成想卻是露醜了,以小可這微末的修為,實不敢與方大家相提並論。”

方畫師可謂一臉的懵,聽著關慕雲的吹捧和柳琴師的激動,他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慌忙走上前去,細細打量那被他認為已經毀了的畫作。

不消片刻,他便是一臉呆滯的看向李夢舟。

關慕雲或許的確是喜畫之人,他的激動跟柳琴師不同,也顧不得禮不禮貌,說道:“小可不才,願與方大家討教學習,還望方大家莫要拒絕。”

方畫師面容有些僵硬的看著關慕雲,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說道:“不是在下不願,實在是沒有這個資格。”

關慕雲以為這是方畫師在委婉的拒絕他,不免心裡有一些失落,但他仍不願意放棄,當即說道:“還望方大家成全,我已拜入書院,沒辦法再行拜師之禮,若方大家有什麼條件,儘管提來,能做到的,小可絕不會推讓。”

方畫師這次卻是沒有理會關慕雲,而是看向李夢舟,鄭重的施了一禮,滿是誠懇的說道:“方才是在下莽撞了,竟不識大家之手,實在慚愧,還望李大家莫要怪罪,原諒則個。”

不單是關慕雲不理解方畫師這副樣子,回過神來的王川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他也抽空看了看那副畫,很是困惑的說道:“方大家為何要向那人行禮,這等人哪裡稱得上什麼大家?”

方畫師頗有些不悅的看了王川一眼,冷哼一聲說道:“這位小哥以為這幅畫如何?”

王川很是認真的說道:“正如先前柳大家所言,這幅畫雖然算不上最頂級的畫作,但絕對是僅此之的,若遇到真正懂畫的人,怕是千金也願購得。”

他心裡有句話倒是沒有說出來,若是方畫師現在死了,那麼這幅畫不說百年後,就算是十幾年後,也絕對是最頂級的名畫。

名畫不只是畫得好便值錢的,主要還是看畫的人是誰,而這畫中又有著什麼樣的好故事,古玩名畫的價值很大一部分就在故事裡,而若畫這幅畫的人去世了,那麼這幅畫的價值便又會被翻上幾番。

王川雖是念書人,但其實他對畫的理解倒是並不多,並沒有本事鑑賞,但關慕雲和柳琴師都那般說了,至少說明這幅畫的確不凡,而且他看這幅畫也確實是看著舒服,既然能讓人看著舒服的畫,當然便是好畫。

方畫師倒是不知道王川心裡的想法,他問這個問題也並非期盼著王川能說出多麼令他欣喜的話來,見王川承認這幅畫,且極力推崇,他便繼續說道:“這幅畫雖然的確是我畫的,但完成這幅畫的人卻並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