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又能如何呢?

憑潘大膽的性子,最多就敢在私底下嘀咕,說到他臉上,他惱羞成怒之下說不準還會動手打人。

“你哪都別去,也別多想,先在這兒滿月了再說。”張珠娘嘆口氣:“等半個月,你們倆和離了,到時候你再選一個合適的人。咱們不挑人的家底,只要人好就行。就像是四哥,他雖然窮了些,但對我是真的好。就像我收留你這事,我要是嫁給別人,不一定趕大包大攬。可四哥就願意……”

楚雲梨取笑她:“是是是,妹夫最好,被你給撿著了。”

張珠娘微微仰著下巴,得意道:“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情就是嫁給了他。”

楚雲梨揶揄地看向門外,那裡,柳老四已經站了許久,幽黑的臉上看不出來臉紅不紅,但耳朵根已然紅成了一片。

說笑間,楚雲梨吃完了手裡的雞蛋,連湯都喝光了。因為湯裡放了葷油,在鄉下人看來,拿來倒掉太奢侈。

張珠娘特別滿意,伸手拿過碗:“中午我給你燉雞湯。”

恰在此時,外頭傳來柳老四的聲音:“珠娘,娘來。”

柳家雙親都已經不在,他口中的娘只有張母。張珠娘臉色微變,起身氣沖沖出門。

從嫁人的那天起,或者說在嫁人之前,她就知道孃家靠不住,不認為自己有討好母親的必要。因此,她一點都不怕,大不了就吵一架嘛。

奔到門口,看清楚來人除了張母之外,後頭還跟著潘大膽。她腳下微頓了頓:“娘,你怎麼來了?”

潘大膽上前,先是和柳老四打招呼:“妹夫,昨天麻煩你了。我是來接人的……珍娘太不懂事,你別生氣。”

柳老四眼神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他:“聽說你拿著刀滿大街追姐姐?”

那麼多人親眼所見,潘大膽辯解不能,只道:“我當時是被氣著了,並沒想真的殺人。我本身性子沒那麼衝動,要不然,憑我這暴脾氣,早已經出事了。”他揚聲喊:“珍娘,你還沒滿月呢,住在別人家不合適,跟我回家吧!”

張母也出聲:“我看大膽已經知錯,不會再對你動手。你們倆日子過不過,都得半個月之後。你還是先回家住著吧,可不能給你妹妹找麻煩。”

楚雲梨站在房門口,冷眼看著她:“我沒要你收留,不要你管。”

張母大怒:“你是我女兒,珠娘也是我女兒。你想將晦氣帶給別人我不答應,帶給我另一個女兒我就更不答應了。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不說楚雲梨,就是張珠娘都氣不打一處來:“娘,你要是真有那麼疼女兒,姐姐也不會落到如今。說什麼跑來管我們,你分明就是想幫著潘大膽接姐姐回去……昨天還拿著刀砍人呢,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改了?你讓姐姐跟他回去,是想給姐姐收屍嗎?”

“胡說八道。”張母怒斥:“她是潘家的人。夫妻之間有誤會說清楚就行了,怎能因為一點事日子就不過了?村裡那些要死要活打架的夫妻少了?人家還不是打完繼續過,到你姐姐這兒就不行了?”

張珠娘氣得跳腳,這分明就是歪理。她吼道:“其他男人可沒有在外頭惹禍後讓自己的妻兒償命!”

“那是意外。”潘大膽急忙道:“高山跟個瘋子似的,聽說那大牢中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被關了那麼多年,應該是腦子不清楚了。這樣,今天我為了來接你姐姐,都還沒有把人送去衙門,你們要是氣不過,直接去把人揍一頓。要是還不解氣,把人殺了也行。大不了就說他發瘋後自己尋了死……或者我們一把火將柴房燒了,燒他個死無對證。”

張珠娘面色微變。

潘大膽見狀,又改口道:“我這也是為了讓你們消氣,如果最後被查出了真相,我去償命!就說殺人的是我,與你們無關……”

楚雲梨站出門:“你是來接我的?”

潘大膽點頭:“珍娘,你自己該自己的事,坐月子怎麼能往別人家跑呢?無論你到誰家,那都是給別人添麻煩……先跟我回家!”

楚雲梨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再次道:“你知道錯了嗎?”

潘大膽:“……”他真不認為自己有錯。

事情走到如今,只是陰差陽錯。

“這些事情咱們回去再商量。”

楚雲梨搖頭:“你以後還要不要和寇芽來往?”

潘大膽暗自磨了磨牙,道:“我以前那是看著兄弟情分上照顧他們母子。高山誤會了,跑來殺我妻兒,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既然兄弟情誼不在,我當然不會再照顧他們,你放心,以後我再不登她的門,也不會和她再見面……就算是在大街上遇上,我越裝作不認識,行麼?”

神情和語氣都挺卑微,彷彿只要楚雲梨願意回去,他什麼都能答應。

但是,楚雲梨很清楚,這只是他裝出來的。潘大膽此人,對待張珍娘從來就沒有這麼溫柔過。

越是反常,證明這裡面越是有事。

跑這一趟的目的算是達到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張家是如何苛待女兒的。還有,張珠娘日子是真難,楚雲梨就算以後報答,也要讓張珠娘先照顧她滿月……這段日子的花銷,都得讓夫妻倆墊著,這對他們來說是不小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