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裴荀無言以對。

他瞪著裴則,意思相當明白,他和祁雲渺,那能是一回事麼?

他自小獨立,要強,不管做什麼,都是同齡人當中最成熟,最出色的,就算十歲也可以叫人相當放心;可祁雲渺還是個實打實的小丫頭不說,她在京城初來乍到,出門去別人家裡做客,連京城中有哪些同裴家交好的達官顯貴都還分不清,這樣的小姑娘,他同沈若竹又如何能放心她獨自在家?

可是裴則並不管這些,他只知道,自己當年是十歲獨自跟著管家僕婦們去金陵,那麼祁雲渺如今十歲,也該學會自己一個人在家好好地住著。

何況,他從來都不是她名副其實的兄長,究竟為何要替他們夫婦照顧這個小丫頭?

祁雲渺見自己思緒還沒捋明白呢,裴家父子便又是僵持上了,她趕忙壓下自己心中的情緒,出聲道“相爺,阿孃,倒也不必勞煩兄長,只要府中還有方嬤嬤等人,我便可以照顧我自己的。”

她簡直懂事到叫人心疼。

沈若竹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

裴荀也憐惜地看一眼這孩子,指著祁雲渺便道“你瞧,你妹妹多懂事啊,你就照顧照顧她又如何?”

裴則嗤笑“是啊,她懂事,那懂事怎麼還要人照顧呢?”

他話音落,瞥一眼祁雲渺,也不給裴荀再說話的機會,放下手中的熱茶盞,便起身離開了廳堂。

“鏡宣!”

“鏡宣!!”

裴荀一連喚了他好幾聲,也沒能將人留住。

他只能望著裴則漸行漸遠的身影,而後頹然又生氣地坐在雕花檀木的椅子裡。

他和裴則的父子關係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裴荀不知道。

於仕途上,裴荀不敢說,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成功者,但他如今官至宰相,怎麼說,稱自己是群臣之中的佼佼者,那是絕對無可爭議的;

可在與裴則的父子關係上,若是有人敢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那裴荀想,他無可辯駁。

他的確是個失敗者。

對於眼前的狀況,沈若竹倒是完全在意料之中。

在一開始裴荀提出會叫裴則幫忙照顧祁雲渺的時候,她便沒將這回事放在心上。

她根本沒想裴則會答應。

沒有期望,當然也就談不上失望。

“相爺。”她一邊抱住祁雲渺,一邊柔柔地將自己軟若無骨的掌心覆在了裴荀的手背上,勸慰道,“沒事的,鏡宣國子監課業忙碌,要他每日都回家裡來,天不亮再起床回去,本就太為難了。渺渺已有十歲了,照她自己說的,家中只要有方嬤嬤等人在,那就沒事的。”

裴荀嘆一口長長的氣,對上沈若竹一雙秋水般的杏眸。

他此番下江南,對外明著說,是體察民情,照拂百姓,但實則,是自下半年始,江南有地方陸陸續續流傳出了私鑄的銀鐵兵器,兵器規格同製造工藝,皆與軍中相差無幾,他是為了這一事去的。

他這一去,不知道會是多久,安危如何。

若是祁雲渺和裴則一直無法好好相處,那家中一旦出什麼事情,著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要不,夫人留下……”裴荀道。

兵器之事,事關緊要,他尚不曾同沈若竹告知。

其實他一開始,也就沒打算讓沈若竹跟去。

只是他下江南,而她的孃家就在錢塘,沈若竹一聽到此事,便提出了想要同去。

果然,她堅持道“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相爺要去錢塘,卻不過我家,那隻怕將來事情傳揚開了,爹孃是要被鄰里說閒話的。”

“罷了罷了。”裴荀搖搖頭,回握緊沈若竹的手,“那咱們便夫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