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鏘”的一聲,刀劍相擊,火花四濺,砭人肌骨的劍氣層層盪開,如針尖、如麥芒般刺入了一點紅左腰腹的肌肉——

劍氣?他的身側怎麼會有劍氣?

來不及多想,因為無花寬大的僧袍之中,忽然飛出了一道銀光,他的劍快,這道銀色的閃光卻是飽含機簧之力打出的,比之劍光要更快,三寸之內,就要擊中一點紅的胸膛!

一點紅避無可避,只得當即來了個鐵板橋,那銀光打著旋兒自他面前飛過,他才看清,原來那是個銀光閃閃的飛環。

飛環繞了一圈兒,又重回無花袖中。

三人各自站定,此一回合,不分勝負。

無花手中的竹杖已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柄五尺開外、狹長如劍的出鞘長刀。

竹杖,已碎成了一片片的殘骸。

一點紅面無表情,掃了一眼身側持刀而立的喬茜。

雞心領的鵝黃衣衫,在腰腹的位置裂開了數道裂口,鮮血星星點點,慢慢湮開。

這是方才竹杖爆裂開來時,帶著勁力的竹片飛出時傷到的。

原來,竹杖之中,藏著一柄似劍的長刀。

他突入竹杖的攻擊範圍之內,已做好了被無花抽上一棍的準備,要換他的性命,卻不想杖內藏刀,若無喬茜突然出手,在殺死無花之前,先死的就是他!

真是……

從未聽說過,殺手遇險,僱主突然跑出來救人的。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目光自喬茜身上收回,又冷冷地盯住了無花。

綠光如鬼火一般在他眼睛裡燃燒,好似一條毒蛇、一隻野狼,正在毫不掩飾地盤算著該怎麼樣殺掉眼前的人。

無花的臉上連一絲表情也沒有。

他舉刀齊眉,刀鋒朝外,已做出了“迎風一刀斬”的架勢。

——他的身上留著一半的東瀛血,父親乃是東瀛武士,留下無數東瀛武學,方才他藏於竹杖中一刀斬下,用的正是“迎風一刀斬”。

而他袖中藏的機簧銀環,則是東瀛忍法“死卷術”。

本以為可以先殺一點紅,卻沒想到,那女人居然好像提前察覺到他的竹杖中藏著東西。

沒造成減員,接下來……還是一場惡戰。

他實在沒想到,只是路過一間酒館而已……竟然會讓他陷入一次死鬥,這是他的仇敵?還是單純只是黑店……?

然而,事到如今,尋求答案已無意義,先宰了這兩人才是正事!

他的身子一動不動,蓄勢待發。

他的目光森冷妖異,凝注著面前二人。

喬茜的目光,也一眨不眨地盯著無花。

她的胸前,血跡已湮開,令衣裳前胸的布料黏糊糊、溼噠噠地貼在她的身上,有一些竹片還嵌在她的血肉之中,沒有挑出的時間。

奇異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非常疼痛。

刀光劍影之下,她的腎上腺素好像在此刻飆升到了極致,這讓喬茜的注意力高度的集中、精神好似高度活躍,卻又把一切的雜念全部摒除了出去,令她只是在全神貫注地思考著,究竟該怎麼樣拿下無花——

原本,她認為,「快捷裝修」會派上用場。

整個酒館,前堂後院,她都可以隨心地去移動這些擺設,方才她搶了無花的木魚,用的正是這功能。

然而……戰局瞬息萬變,局中人身法變化之快,已超出了喬茜的預期,她當然可以穩坐釣魚臺,移一些東西來給無花造成障礙,以令一點紅得手,但是,她能保證不阻礙一點紅麼?

現實可不是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會用那麼戲謔的手法處理誤傷友軍的劇情,這友軍一誤傷,簡直是必死無疑。

那要怎麼辦呢?

喬茜的大腦持續地運轉著。

殺氣,已令這小院兒裡充滿了沉重的肅殺之氣。

無花身上衣物不變,仍是雪白的僧衣——不是長袍,也不是袈裟,而是非常典型的武僧打扮,上衣下襬不長,僧褲下打了綁腿,也沒有多麼華麗的腰帶,只是以一根雪白的布條,在腰間纏繞三圈,勒出一把勁腰。

只是,此刻他的身上,卻全然沒有出家之人的六根清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