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一聽,當即覺得秦挽是因為今日一事她受了委屈才會如此,便安慰道:“蘇蘇年紀小,經由此一鬧,往後總歸是有所收斂的,今日一事本不是你的錯,也別多想了,閨學學習,是一定要去的。”

秦挽還正要說,素香在背後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便也噤聲不語。

出了雅善居,素香道:“奴婢知道二小姐想要入林家學堂,但是此時提出不去閨學,實非好的時機。”

秦挽怔了怔,素香繼續又道:“除夕那一日,銘公子回去之後便把鍾慈留在了秦府,且第二日便去為她贖了身,此事雖然外面壓下去了,但是老太太卻也在為這事煩憂呢,雖說鍾慈姑娘懷有身孕,老太太除夕那一日看似也接受了鍾慈姑娘,其實卻不盡然。”

“老太太的意思是讓鍾慈生下孩子就行了,至於過秦家的大門,還有待商議。風塵女子入不得秦家的大門,但是銘公子被其勾了心魄,誰的話也不聽。老太太認為是商場的濁氣太重,辱了銘公子的根骨,聽姜嬤嬤說,前個兒還把大老爺和何夫人叫到跟前訓斥了一番呢。”

秦銘與鍾慈一事,鬧得秦府不寧,也讓秦老太太不安,她將這一切的源泉怪罪在商場濁氣之上,這個時候確實不該在她面前提這個。

但是林家學堂……

秦挽嘆了一口氣,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照月病情期間,秦挽去楊柳院看了幾次,但每次容氏都在,都以秦照月要安心養病為由被擋了回去,秦挽無奈,便也回了碧荷院。

之後的幾日府中波瀾不驚,閨學學習的氛圍也都是沉悶的,秦蘇蘇大多是拿些難聽的詞彙來說一說秦挽。

但大都是一些小孩子們生氣極了才會說的話,無關痛癢,秦挽便也不理她。

七日之後,再一次是柳少琴的琴課。秦挽去的早,到流櫻水榭時學堂還未有人,她選了第三排的靠窗位置,秦如夢與秦如覃緊跟著而來,三人打了招呼後,秦如夢與秦如覃選著第二排挨著的位置上坐下,在一旁小聲的談論她們家中的事。

因為空間不大,加上空氣靜,她們的談話秦挽也能聽個大概。

大致是秦銘在府上公然只寵愛鍾慈一人,前個兒在花園裡鍾慈與許君蘭碰上了,鍾慈瞧見許君蘭手上拿著的帕子上頭繡的秋海棠很漂亮,就問了許君蘭帕子是在哪裡買的。

許君蘭回答說是自己繡的。

然而鍾慈便笑著衝秦銘道:“早就聽說許姐姐繡工極好,在閨閣中就繡了一副洛神屏風,不知妹妹能否有幸可以看一看真容?”

許君蘭也並非是小氣的人,她要看便也讓她看了,只不過見鍾慈愛不釋手的樣子,秦銘懶洋洋的道了一聲:“你若是喜歡,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就讓她給你繡一副,送給咱們的孩子可好。”

秦銘的這一句話對許君蘭無疑是最致命的一擊。

此事鬧到了何氏面前,何氏狠狠的斥責了秦銘又罵了一通鍾慈,見何氏護著許君蘭,秦銘不顧何氏的怒,便攜著鍾慈回院子了。

之後更是免去了鍾慈給許君蘭的請安。

秦獻一家人都喜歡許君蘭,不喜歡鐘慈,但是秦府之上鍾慈只要有秦銘一人的寵愛,便可以有恃無恐。秦如夢與秦如覃不喜鍾慈之餘,也都在心裡嘀咕許君蘭的不爭氣,得不到秦銘的愛。

自許君蘭嫁入秦銘時,秦銘便未曾在她房中待過一天,若不是何氏壓著,怕是秦銘帶回來的妾不止鍾慈一個。

許君蘭是書香世家,那些風塵女子的勾人心魄的法子她學不來,做事中規中矩,又入不得男人的眼,更甚是在秦銘故意帶著鍾慈給她氣受時,還自己受著。

秦挽嘆了一口氣,若是許君蘭再一味的忍讓不出手,怕是秦銘的動作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這一日下了閨學,許君蘭帶著禮物來瞧了秦照月,順帶著接秦如夢與秦如覃回去。

在楊柳院外的花圃處,與秦挽照了面。

兩人簡短的問候過之後,秦挽道:“嫂嫂,我回這燕京城也有許多日了,從未在燕京城好好的逛過,不知嫂嫂有沒有時間,帶我出去逛一逛?”

之前閨學之上的比試秦如夢迴去之後也提過,知道秦挽在府上可能不得其餘小姐的喜愛,日子難免過得不痛快些,也想著近來自己在府上心情實在是也太過沉悶,便一口應了下來。

日子定的是後日,閨學沒課。

那一日,風清日朗,秦挽去往約定的地點時,許君蘭已經在那處等著她了。

兩人一同逛了百花井巷,有些累了,便在巷子裡的攬夢茶樓坐下小歇。

要了一壺上好的花茶,茶樓正中央坐著的說書人,說的正是《西涼雜記》,說書人說到司馬相如對卓文君有二心之時,秦挽不動聲色的檢視許君蘭的神情,她低著頭,顯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事。

茶樓夥計把茶上來時,秦挽倒了一杯茶推給許君蘭,道:“當初司馬相如一首《鳳求凰》而讓卓文君芳心暗許,夜奔司馬相如,後司馬相如有二心,卓文君一首《白頭吟》並附《訣別書》而挽回司馬相如的心。嫂嫂覺得,司馬相如既然已變心,事後再回卓文君身邊時,本已有隔閡的兩人,事後又為何會做到恩愛如斯的地步?”

對於秦挽的話,許君蘭微有些詫異,她不妨秦挽會問出此問題,想了想,道:“大概,是因為卓文君愛司馬相如到骨子裡,所以可以原諒他所做的一切,甚至是背叛。”

秦挽輕搖頭道:“我卻不這麼認為,當初卓文君愛得轟轟烈烈,不顧及世俗執念,寧願同他在酒肆賣酒為生,其非凡的勇氣作為,完全可以看出她與旁人不同,這樣子的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嚮往的愛情是有瑕疵的,但司馬相如生有二心這是不爭的事實。”

許君蘭詫異的看著她,秦挽繼續又道:“我總覺得,司馬相如迴心轉之後,便是她們兩個之前的重新開始,那個想要納茂陵為妾的司馬相如,在讀過卓文君所寫的《白頭吟》與《訣別書》後,就永遠的停留在那裡,而回到卓文君身邊的司馬相如,是當初那個家境貧寒,青澀彈著《鳳求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