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妍與木娥歡天喜地的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嬌俏的丫頭,以及十數名小廝。一行人眾星拱月似的將傅恆團團圍住,又是請安又是行禮的,簇擁著傅恆步入園子,直直朝著福晉的小院兒去。

傅恆不過離京月餘的功夫,不想這些下人竟都如此親切相迎,心裡微微有些感慨。“木妍,怎麼不見福晉。”四下裡環視一圈,並未見妙芸的身影,傅恆有些奇怪。

“回爺的話,夫人正伺候著福晉沐浴呢,請爺先進屋裡喝口茶,福晉稍後就到。”木妍笑吟吟的應道。

這便是更加奇怪的事情了,平日裡妙芸與芷瀾不睦,少有往來。礙於自己的面子,也無非就是大面上過得去罷了。“你們都去吧。”心裡不那麼安寧,傅恆倒是沒有心情說笑了。屏退了下人,他便朝著妙芸的廂房走去。

隱約聽見有女子說笑的聲音。

“這個顏色搭配的極好,難怪繡出來的花色也是如此清麗脫俗。富貴之中蘊藏著優雅,很是難得。倒讓我覺得鏡子裡的自己煥然一新了,真是難為你有這樣一雙巧手,心思也巧妙至極了。”妙芸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嘖嘖讚歎道:“我竟不知,自己還有如此清雅的一面。”

“福晉天生麗質,只是平日裡的衣著太過於暗沉端莊,換上這樣鮮亮的顏色,倒也是優雅動人的。少了些沉冗之氣,這看起來才與眾不同呢。”芷瀾咯咯的笑著,卻看見鏡子裡,遮著面紗的自己黯然神傷。

“丁香兒也是很精緻的,看形狀像是一滴秋露,金燦燦的讓人舒心。”妙芸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來看去都不覺得膩味,心想著傅恆瞧見了,一準入會喜歡,臉頰不禁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緋紅:“到底是你有心思。”

芷瀾輕輕的撣去了妙芸臉頰多餘的腮粉,用柔軟的綿撲沾了些葵花粉輕輕刷上。“福晉兩腮自有桃紅色,腮粉敷上了,反而遮蓋了這原本的美麗。倒是刷些白粉,取白裡透紅之效,才真真兒美不勝收。”

傅恆在門外聽得心裡舒坦,這兩人竟也能如此相待,倒是免去了他一樁心事。自從接了芷瀾進府,安排了一應兒的事宜,隨意給她了個夫人的名分,這妙芸心裡就總有些委屈了。如今倒好,兩人能冰釋前嫌,豈非省去了自己不少口舌。

伸手敲門的一瞬間,傅恆又縮回了自己的手。回想連日以來,陪伴在君王之側所見所聞的種種,長姐雖然是中宮皇后,雖然有皇上的疼惜與愛重,可到底失去了子嗣依傍,日日如履薄冰。自己這般自私窩藏了被長姐“毒斃”的近身侍婢在府中,倘若東窗事發,那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他又怎麼能為一己之私,牽累了長姐……需知欺君之罪,可不是鬧著玩的。

幾次狠下心腸,傅恆都想送走芷瀾,至少讓她去一個遠離京城的地方。可每每,他又總是舍不下她,將她從宮裡救出來的那一日,他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保全了她麼?

“爺,您怎麼不進去。”木婕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笑眯眯道:“夫人正伺候著福晉裝扮呢,奴婢備好了晚膳,正要請福晉與夫人同去膳堂。”

妙芸聽見門外是木婕的聲音,心裡不由一喜。

芷瀾很能會意,擱下了手裡的綿撲,扶著福晉起身:“想必是爺在外頭,福晉快去。”

也就是在這樣一個時候,妙芸心裡才會有些不舒坦。雖說這個“夫人”對自己極好,又處處盡心,可到底也是爺在意的人。她的臉是毀了,可她這個人只要在,爺多少得分心在她身上。“你隨我同去。”儘管心裡不舒服,妙芸還是大大方方的說。

“妾身陋顏,如何能在爺面前獻醜。福晉這裡有後門,妾身稍後隨木婕返回自己的寢室便罷了。不耽誤福晉與爺用晚膳。”芷瀾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傅恆。她也知道傅恆對她早有殺心,只是情意還在,下不了這狠心罷了。

她本也不願意厚顏的留在富察府上,可除了留在這裡,還能讓她伺機復仇,去哪裡都是無用的。說白了,傅恆是皇上皇后身邊兒的人,跟他離得近一些,時常會讓芷瀾覺得,自己還在那紅牆深宮之中,自己從未曾走遠過。

於是,她咬著牙,她放低姿態,她無所不用其極的去討好這位福晉。她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能手刃仇人的機會。誰毀了她這張臉,到死她也不會忘記。

“你真的不去?”妙芸有些不解:“爺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許是明兒一早就得趕回去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