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門的乳孃是內務府新請進宮的,蘭昕看著眼生,只隨意的嗯了一聲。

索瀾沒瞧見大阿哥的身影,不覺奇怪:“這個時候,大阿哥怎麼不再房裡習字,伺候的人也不見蹤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蓮香福了身才敢接茬:“回大姑姑的話,大阿哥說今兒天好,就讓內侍監和黃嬤嬤陪著他去後院賞雪景去了,說是回來要畫一幅雪國圖,送給二阿哥賞玩。”

得了皇后的示意,索瀾只道一聲:“領路。”

蓮香是頭回見著皇后,難免顯得有些緊張,侷促不安的於頭前帶路,腳步顯得很是輕浮。

蘭昕看著她的步態,十分不滿,清了清嗓子才說道:“你這樣毛毛躁躁,怎麼能伺候的好大阿哥。內務府的奴才是越來越不會辦事兒,什麼人也敢往宮裡賽。索瀾,回頭你讓江連來長春宮一趟。”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冒失了,可奴婢是盡心盡力在伺候大阿哥,絕不敢有半點疏忽啊。”香蓮聞言猛的跪了下去,連連哀求:“娘娘您就給奴婢一次機會吧,千萬別敢奴婢走。大阿哥身邊兒,也離不開人伺候啊,奴婢往後再不會了。”

索瀾的心一震,被這個香蓮唬得不輕,哪有奴婢聽了主子的不滿,當即就跪下來又哭又求的。還當著皇宮是菜市場子不成了,何況皇后一向又是最重規矩的。“你嚷什麼?”語氣滿是嗔怒之意:“皇后娘娘鳳駕面前豈容你一個奴婢叫囂。還不快快退下。”

“不好啦,快來人啊,大阿哥從摔著啦……”

這邊索瀾的話音兒還未曾落,那邊已有奴婢驚慌失措的吼叫起來。

“永璜出事了?”蘭昕只覺得心被揪成一團,疼得她險些不能呼吸。“快,索瀾,陪本宮去看看。”

“是,娘娘。”索瀾扶住皇后的手,正要快步趕上去。誰料那香蓮一個健步爬起來,離弦箭一般衝在了頭前兒。

“你這是……”索瀾想要喚住她,可只見她身影一晃,整個人就不見了。

“先別管那麼多了。”蘭昕擔憂的不行,她這才將目光注意到大阿哥身上,大阿哥就出事了。真會有這麼湊巧麼?是有人故意給她的假方向,還是永璜小小年紀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迷霧擋住了視線,一時間還真是難以理清了。

待到蘭昕緊趕慢趕的走上來,就瞧見香蓮扯破了自己的衣裳,動作麻利而嫻熟的將衣裳的布料扯成長條狀,繞著永璜的額頭一圈一圈的纏好,隨後再固定住。“快去請御醫啊,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大阿哥的傷在頭部,晚了怕是有礙,還不去麼。”

蘭昕能看得出來,這個香蓮是真心的驚惶,且方才替永璜包紮的動作也格外純熟,不像是毛毛躁躁的人。那麼她為何一開始就要引起自己的注意,留下一個這麼不好的印象呢?“黃嬤嬤,傳本宮的懿旨,請御醫速速來阿哥所替大阿哥療傷。”

皇后一聲令下,忙有人匆匆忙忙的退下去。

黃嬤嬤一臉的驚惶還未曾掩去,見皇后來了,五官都縮成了一團。她知道皇后一定會問起,大阿哥受傷的緣由,而也必然會責備自己照顧不當。未免受責,也只好先發制人。心裡這麼一想,黃嬤嬤隨即蹲下了身子,拾起大阿哥的一隻靴子。“皇后娘娘,請您過目,數九寒冬的天這樣冷,這蹄子,竟然給大阿哥穿了一雙單靴。

除了兩層布,竟然連一點棉絮都沒有納進去。大阿哥必然是凍麻木了雙腳,才會從假山上摔下來。請皇后娘娘發落了這罪婢,還大阿哥一個公道。”

“敢問黃嬤嬤口中的蹄子、罪婢,就竟是誰?”索瀾聽得糊塗,可心裡明白。黃嬤嬤雖然一直伺候在大阿哥身邊兒,可到底不怎麼盡心。誰讓大阿哥是個沒孃的可憐孩子,以至於沒有哪一位妃嬪娘娘會賞賜豐厚。讓這黃嬤嬤的荷包始終就鼓不起來。

長此以往,怨氣便撒在了大阿哥身上。索瀾的心都涼了半截,她在下院做苦役的這些年,眼裡看得的盡是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奴才們眼裡就只有銀子,銀子才是她們最正經的主子。

“奴婢自然是說這位香蓮,大阿哥的起居飲食,都是由她打點負責的。現在大阿哥出了這樣大的事兒,還不都是她的錯失。”黃嬤嬤白眼一翻,打定主意要這香蓮背這黑鍋了。“求皇后娘娘將她發落慎刑司,好好收拾收拾這對主子不上心的下作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