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床榻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海貴人臉上,似乎似很能體會她的痛楚。以至於他並未做聲。

皇上都這樣沉痛了,自己又能說什麼。蘭昕輕輕的呼了口氣,微弱至極。

“啟稟皇上皇后,海貴人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腹中的皇嗣也平安,沒有因為吃了不潔的食物而受損傷。實在是皇上龍氣庇佑所致。”曹秦川眉目之間有些許的喜色,儘管是沉痛而嚴肅的,卻是實實在在的讓人鬆了一口氣。

“吃了不潔的食物?”弘曆看了一眼海貴人,語調有些讓人聽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吃了不潔的食物。御膳房的奴才做事竟然這樣的不當心。”

綺珊又是一福,連忙分辯道:“皇上恕罪,海貴人午間的膳食並非是御膳房,而是小廚房自己準備的。有許多是經由臣妾之手,臣妾糊塗,卻不知是什麼食物不潔所致。還望皇上明察。”

蘭昕白看了綺珊一眼,不緊不慢道:“葉赫那拉貴人倒是坦白,既然如此,就著人查一查,驗明因由總算是能謹慎提防了。皇上以為如何?”

“皇后所言極是。”弘曆表示贊同,眸中深邃的寒光有所保留的看了綺珊一眼。轉首問曹院判道:“何以海貴人還未甦醒?”

曹秦川躬著身子小心回話:“方才臣用催吐之法,令貴人吐盡了腹中的食物,許是有些勞累,致使貴人尚未甦醒。但幸運的是貴人進的不多,再以溫補的方子調理,身子很快就能康復。”

“那朕便安心了。”弘曆說話的時候,小心的斂去眼底疑惑的神色。海貴人有孕是意料之外的喜事,他並不能不多想幾分。怎的偏偏是這個時候,就會吃到不潔的食物了。

“那臣妾隨曹院判走一遭,將小廚房裡用過的東西逐一解說,還請皇上皇后稍後片刻。”綺珊心裡坦然,倒也沒有一絲畏懼。

蘭昕頷首,瞧得出皇上心裡有疑惑,少不得叮嚀一句:“既然要查明,就要仔仔細細的為妥當,不可疏漏。”

“是。”綺珊恭敬一福,這才與侍婢隨同曹院判一併退下。

見殿上再無旁人,弘曆走進了海貴人床邊,緩緩的坐下。取了自己的帕子,輕輕拭去她臉上的冷汗,心裡也是不安。“皇后怎麼看?”

蘭昕猜想到皇上會問,卻沒有料到皇上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御醫的查驗還未完成,他便已經急不可耐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想了。“臣妾以為,應當不會是故意的。方才皇上也瞧見了,葉赫那拉貴人安靜周到,沉穩之中帶著幾分縝密,想來也是意外,總不會是有心的。”

頓了頓,蘭昕臉上緩緩露出喜色:“何況皇上慣來很疼愛這位妹妹,她實在不必讓自己冒險啊。何況臣妾眼中的葉赫那拉氏,溫婉得體,才貌雙全,總不至於如此。”

“皇后寬和,言談之間總是彰顯善意,朕也希望如此。”弘曆伸手握住了蘭昕冰涼的手指:“你自己身子也弱,許是驚著了,臉色不大好,回去了記得好好歇息。”

“謝皇上垂憐。”蘭昕說著話,禁不住勾唇而笑:“幸虧海貴人母子平安,臣妾心裡的大石才放下了。皇上是知道的,臣妾最見不得……不吉利的話不說了。等海貴人好了,臣妾便沐浴齋戒往欽安殿為她與皇嗣祈福。願天佑我大清,子孫昌盛、福澤萬代。”

弘曆緊緊捏了捏蘭昕的之間,目光裡有讚許更多的卻是疼惜:“朕知道你惦記永璉,朕又何嘗不是。逝者已矣,傷心也是徒勞。你也知道,朕最在意嫡庶的出身,將來繼承大統的,必然是咱們嫡親的才好。待你養好身子,必然會再有咱們的骨血。”

這話算是寬慰還是定心丸,蘭昕不得而知。可她心裡隱隱作痛的滋味,卻也騙不了自己。永璉是無從取代的。何況到了她這個年紀,還能不能為皇上再得嫡子,誰又能說得清呢。“多謝皇上。”

其其格裝睡的功夫當真是無可挑剔的,她沉沉的閉著眼睛,紋絲不動,聽著皇上與皇后在她的病榻前綿綿細語,心裡也當真是苦澀的很。只盼著皇上能憐惜她的孩子,倘若是位阿哥,也給他同樣能榮登大寶的機會才好哇。

“等等。”蘭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同樣是居於永和宮的貴人,怎麼沒瞧見梅勒氏。”

弘曆這也才想起,果然不曾瞧見梅勒氏。與皇后對視一眼,他的心意已經很明顯了。

“索瀾,你去瞧瞧,若是貴人在廂房之中,請她過來。”蘭昕眉峰一挑,蘊藏了些許險峻之意。難道說這個梅勒氏才是此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