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傅恆心痛不已,見蘭昕一臉的憔悴更是讓他難受。“伯父走的很安詳,春和得皇上的允許一直在身側盡孝,您就別傷心了。”

蘭昕頷首,忍著淚水:“長姐入宮以來,便鮮少能步出紫禁城,外臣又不便時常入後宮見面。算一算,長姐真是不孝,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伯父了。”

“皇上感念伯父數十年兢兢業業為國效力,恩准伯父之子富興襲爵位,進一等伯。”傅恆不想長姐太傷心,便揀了皇上的關心來說。

“你也說了,伯父數十年為國盡忠,福茵庇護後世也實屬情理之中的事。”蘭昕仰頭看這鳳舞九天的和璽彩繪,淚水還是慢慢的流淌下來:“阿瑪去的早,咱們的指望原本也就是伯父。我雖貴為皇后,卻空有皇后的名分,現下連嫡子也無,根本不能憑一己之力撐起富察滿門的榮耀。春和,你卻不同。”

“長姐莫要傷心了。富察滿門的榮耀是重,可在春和看來,始終不及長姐要緊。您又何必……”傅恆豈會不明白蘭昕的話意,可入朝為官始終不是他心中所願。

蘭昕緩緩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傅恆的手:“你現在是皇上的侍衛,雖然能日日陪伴在聖駕身側,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入朝為官或許不是你的心願,可春和,咱們富察家的兒女,又有幾個能憑自己的心願活著?

中宮無子,長姐的後位以岌岌可危。若是你不接替了伯父,成為皇上倚重之臣,那咱們豈非要成了富察家的罪人。傷心歸傷心,即便心碎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咱們就得撐下去。長姐與你不同,這一世是走不出這紫禁城了。

可你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偏安一隅,甘心如此平庸了此一生吧?就當是長姐求你了,為富察家計,為你自己計,春和,你必得爭氣啊。”

“春和明白,必不辜負長姐的苦心。”傅恆在心底嘆了口氣,他真的很想遠走高飛,卻不知該如何向長姐開口。

“你去吧,長姐想一個人待會兒。”蘭昕估摸著皇上興許能來,便不想讓傅恆多留。畢竟這個時候,皇上對自己的憐憫也能挽回一些聖心,蘭昕不想錯失這樣的良機。永璉的死,伯父的死,先後不過半年之內,這樣的驟然驚變讓蘭昕明白了許多道理。

或許人不該太執著已經發生了的事情,畢竟那是永遠都無力挽回的。

索瀾見傅恆跪安,便一路尾隨在身後。這一跟,就險些跟到了侍衛值班門禁。

傅恆尋了一處無人之地,閃身躲在了一棵梧桐樹下。索瀾並不知道他發現了自己,還傻兮兮的四下裡張望。

“姑娘是找我麼?”傅恆猛的從她身後出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索瀾唬得不輕,臉色都白了:“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傅恆冷嘆:“是姑娘一路跟著我,怎的還問我想幹什麼?”

定了定心神,索瀾垂下了頭:“奴婢知道自己冒失了,可有些話若是不說給大人聽,只怕大人並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今的處境,還當是天下太平呢。”

“哦?”傅恆被他說的來了興致,少不得追問:“何事不太平了,你區區一個丫頭,知道什麼?”

索瀾也不與他計較,輕聲道:“自從端慧皇太子薨逝,皇上來長春宮的時候愈發少了。除了每月必宿在長春宮的日子,幾乎不來,皇后娘娘的心裡苦,卻無人能分擔。”

傅恆心裡不是滋味,面上卻平靜:“皇上日理萬機,難免顧此失彼,長姐乃是中宮皇后,豈會與尋常的宮嬪爭寵。你這丫頭冒冒失失的,跟著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那什麼在大人眼裡才不算冒失?你可知年氏之死,牽累了皇后娘娘。皇上心裡始終有根刺。這也就罷了,後宮裡那位娘娘、小主又是省油的燈了,皇后娘娘日日生活在刀光劍影裡,如履薄冰,大人是娘娘最親近也最能信任的人了,若是您都不幫襯娘娘一把,還有誰能啊?”

索瀾說的委屈,淚珠子不住的掉下來:“太后表面對皇后娘娘疼愛,實則卻處處打壓,恨不能叫娘娘成了傀儡人兒,稍微不順心,後宮便不得安生。這樣的苦楚,娘娘從不對人說起,盡是吞進了自己腹中。大人覺得奴婢冒失,那奴婢就冒失了,可奴婢求大人掂量掂量奴婢的話,幫襯娘娘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