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蓉對張常在道:“本宮與金貴人說會兒體己話,勞妹妹陪著秀貴人先回宮吧。”

看二人福罷身,由著張常在扶了有孕的秀貴人緩慢的挪出殿去,蘇婉蓉才勾唇淺笑:“我和姐姐還不是一樣麼。雖說有了永璋,可他成日裡長在阿哥所,還是我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宮殿度日。幸虧身邊兒有幾位妹妹作伴兒,否則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皇上啊,難得能見上一面,見上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可不就是麼。”金沛姿受心情所致,精神不濟,怏怏道:“娘娘也該回宮了,不若臣妾陪你走一段路吧。”

蘇婉蓉點了點頭,饒有興味兒的看了看窗外:“走走也好,這時候最是清爽。”

二人說笑著,順著欽安殿往鍾粹宮去,沿途無非是說一些有的沒的,無關後宮的是非,更無關恩寵,這樣的相處反而讓兩個人都覺著格外輕哂。

只是經過御花園的時候,蘇婉蓉忽然瞧見皇后身邊的芷瀾與個鬼鬼祟祟的奴才,拉拉扯扯的似乎有些爭執。且說那奴才並不眼生,就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陳進忠。蘇婉蓉心裡疑惑的不行,想不明白這芷瀾是在做什麼,遂悄悄拉著金沛姿躲在了不遠處了一塊假山石後偷看。

金沛姿同樣覺得奇怪,看著芷瀾將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硬塞進了陳進忠的懷裡。可對方卻怎麼都不肯要,哭喪著臉推脫。來來回回的好幾次,芷瀾險些都要跪倒在陳進忠身前了,他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可臉上的神色依然沉重,像是要做一件掉腦袋的事兒。

有些看不下去了,金沛姿想去問個明白。畢竟芷瀾是皇后身邊的人,若是有什麼閃失只怕牽累皇后娘娘。畢竟自己現在還不是寵妃,依附著皇后的威嚴度日,就得時時刻刻的為皇后著想著。

“姐姐。”蘇婉蓉見金沛姿要衝出去,忙不迭的拽住了她的衣袖。“萬萬不可打草驚蛇。且看看再說。”

金沛姿不好駁了她的面子,只好打消了走上前去的念頭。瞧著芷瀾對那陳進忠感激一拜,歡蹦亂跳的離去了,心裡更是詫異的不行。“一個公公能給她什麼恩惠?”金沛姿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卻著實驚得自己心顫。“純嬪娘娘,那陳進忠可是皇上跟前兒當差的,您說會不會……”

“這還用說麼。”蘇婉蓉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安至極:“府上的那些流言蜚語,莫不是姐姐沒聽過。這芷瀾丫頭,可是昔年熹貴妃娘娘賜給四阿哥的暖床婢呵。這會兒已經是乾隆元年了,四阿哥非但不是王爺,還當上了天子。慣常芷瀾心氣兒就高,姐姐猜的怕是一點不錯。”

金沛姿咬了咬貝齒,憤懣道:“不行,臣妾得去稟告皇后娘娘,決不能便宜了這個下作丫頭。”

蘇婉蓉伸手擋在了金沛姿身前,凝重道了聲“不可”,又是長長一嘆,才委婉道:“方才我不是說了,府上的流言蜚語肆意,唾沫星子快要把這丫頭淹死了,可皇后娘娘不是還留在身邊麼!”

“留在身邊?”金沛姿和蘇婉蓉捱得很近,能清晰看見她眼裡另有所指的精光。也是頭一回,金沛姿覺出蘇婉蓉的縝密,那是深深蘊藏在柔和裡的冰鋒利箭,或許飛出猛然來射死你的同時,還含著甜美的讓人痴迷的微笑。“留在身邊了……娘娘說的不錯,臣妾明白了。”

或許是蘇婉蓉意識到自己心機大現了,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婉音輕語辯解道:“咱們沒有什麼證據,只是看見芷瀾同陳進忠說話而已。芷瀾出自後宮,原來認得陳進忠並不稀奇,說說話也是尋常事兒,由著她們各種理由的辯解。如若貿貿然的稟明皇后娘娘,豈非憑白令她憂心了。萬一是咱們估算錯了,那不是枉做小人麼。”

言外之意,皇后未必就會信她們的話,卻不信身邊的人。再者說,很有可能是皇后想留下這麼個人加以利用,倘若皇上真的對芷瀾有情,必然還是要給皇后些恩惠,來感激皇后的照拂。

“臣妾莽撞冒昧,讓娘娘您見笑了。”金沛姿自謙而笑,卻還是壓抑不住心裡的忐忑:“只是這個芷瀾丫頭,因著與皇上一起長大的情分,府中時就跋扈驕縱,倘若真給她瞅準了時機,那咱們不是要與她平起平坐了。臣妾心裡咽不下這口氣。”

這話也真真兒就讓蘇婉蓉傷了心,她看著陽光下自己纖腰柳擺的身影,又想起由使女搖身一變,成高高在上主子的慧貴妃,雙眸黯然無光:“不會的,天要你我今日撞見此事,必是為了指引咱們早早提防。一切都交給我來查清楚。若是咱們小人之心,誤會了芷瀾,倒也罷了。可若是果然如此,待我拿準了證據,再請皇后娘娘定奪不遲。不過,我心裡也有另一種想法。”

金沛姿雙眼一亮,緊著追問:“是什麼?娘娘請說。”

“皇上未必會喜歡芷瀾,否則這麼多年了,也從未給她一個名分。她從前攀不上位,往後只怕也是痴心妄想。二十五了,尋個由頭趕出宮去不也就得了麼!”蘇婉蓉撫了撫自己嫩滑的臉蛋兒,燦燦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