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寶走進來,身後跟著高翔。說來也奇怪,二人的神色一喜一憂,很大的差別。

李玉站在皇帝身側,低聲提醒道:“皇上。”

弘曆唔了一聲,擱下手裡的碗,示意王進寶說話。

“皇上,張延玉大人有事求見,已經在南書房侯著了。”王進寶神清氣爽的樣子,像是的了什麼喜訊,但礙於後宮女眷皆在,才未有宣之於口。

“你先去知會一聲,朕即到。”弘曆含笑對蘭昕道:“本想多說會兒話,看來朕是閒不得了。”見高翔還拘著,弘曆又問:“是太后有吩咐麼?”

蘭昕總覺得這話問的很奇怪,難道說太后沒有吩咐,就不能讓人過來麼?再仔細一想,她又覺得是自己太敏感了,知曉皇上的心病,才會往這一層不好的地方聯想。若是換作慧貴妃、嫻妃她們,未必就能聽出生分來。

於是,她不經意的深吸了一口氣,兀自寬心,眉目間卻凝聚著一股隱隱的憂慮,凝神聽著。

高翔面色陰沉,聲音略啞,十分不自在的回道:“皇上,太后昨夜夢魘,似乎受了驚。奴才本想去傳御醫,可太后不允。說這樣的日子,實在不該添晦氣。吩咐了奴才去御藥房取些藥就罷了。”高翔垂首,憂心逐加:“可太后服藥後,非但沒有緩解病痛,反而……愈發不好。奴才實在沒辦法,才擅自做主求見皇上,求皇上去勸勸太后吧!”

“糊塗。”弘曆蹙眉怒目:“李玉,你速速去請御醫。”

高翔縮著身子沒動,似乎是再等皇上接下來的旨意。

蘭昕稍作衡量,請纓般道:“臣妾知曉皇上惦記太后鳳體安康,必欲前往探望。只是臣妾斗膽揣測太后懿意,必然希望皇上您以國事為重。何況,張廷玉大人求見,必有要事相商。不若就讓臣妾帶著慧貴妃、嫻妃於慈寧宮侍奉,待皇上處理好政事,再來問安吧!”

弘曆沉著頷首:“皇后此意甚妥,待朕理完政事,再去慈寧宮請安。”

“臣妾恭送皇上。”蘭昕聞聲起身,輕盈盈一福。宮嬪們也隨即起身,含笑且恭敬道:“臣妾等恭送皇上。”

弘曆撣襟而起,旋身離去,似是看盡了花枝招展的妃嬪們,卻又彷彿只看見了滿眼模糊的五色繽紛。春真的來了,這是紫禁城裡最美不勝收的時節。

芷瀾看著弘曆離去,心底很深處忽然生出一絲雀躍。“皇后娘娘,奴婢……”雀躍埋在心裡,她的聲音艱澀沙啞:“奴婢……偶感風寒,怕衝撞了太后鳳體。”

蘭昕不顯山不漏水的澹澹一笑,體恤道:“聲音都啞成了這個樣子,本宮怎麼好讓你跟著近前伺候。讓錦瀾隨本宮去慈寧宮吧。”

“多謝娘娘。”芷瀾閃動精光的眸子漾出感激之意,隨即很小心的低下頭,沒讓旁人察覺出小心思來。

“娘娘,車輦已經備好了。”錦瀾乖巧的走上前來,伶俐的託著皇后的手。高凌曦與盼語一左一右的跟著,誰也沒有過多的表露心緒。

金沛姿冷眼旁觀,心裡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細細一想,才覺出是太后讓人看不明白了。昔日為熹貴妃時,攝六宮事物,身子硬朗著呢。怎麼這才當上了太后,時時的不好,非但不允各宮妃嬪請安,還接二連三的抱恙,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想得有些入迷,殿上的人都紛紛離去,金沛姿還愣愣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倒是蘇婉蓉、秀貴人及鍾粹宮住著的張常在沒急著走。見金沛姿恍然若夢,蘇婉蓉不免多睨她幾眼,好一會兒才幽然為笑:“沛姿姐姐這是想什麼呢,怎麼這麼入神,人可都散了?”

“純嬪娘娘。”金沛姿回過神來,不由赧笑:“娘娘還不知臣妾的心意麼?還不就是捨不得……嗨,其實總也是這個樣子,臣妾早就當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