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雙從永壽宮出來,打了一把油紙扇,往內務府去。一來是該領份例銀子了,二來,轉眼入春了,小姐和小公主都得添置新衣了,料子也有所短缺。想著等內務府的人把成衣送來,又不知道得什麼時候,而且小公主的衣裳還是自己動手做比較好,也就不在意是不是雪路難行了。

巧合的是,才走到內務府前的宮道上,沛雙就遇見了定嬪的貼身侍婢,寒霜。不由得厭惡的打了個冷顫。想起先前佳貴人說的那回事兒,沛雙打心底厭惡這個沒有骨氣的女子。不由得冷了臉面。

寒霜見是沛雙,很拘謹的行了禮:“姑姑好。”

沛雙理也不理,只白了她一眼,竟朝著內務府而去。寒霜訕訕的很不自在,咬了咬唇,生生忍了下來。主子之間有什麼恩怨,她從來不想去管。到如今,自己成了這樣一枚棋子,進退兩難實在不是自己的心願。

定嬪雖然利用她爭寵,可到底也照顧了她一家老小的生活。再不情願都好,一想到全家人有好日子過,寒霜便覺得不後悔。

“呦,這是什麼風把咱們沛雙姑姑給吹來了。”江連一掀開簾子,正看見沛雙走來。不由得滿面春風:“奴才這兒正準備讓人給如妃娘娘把銀子送去呢,不想姑姑您就自己來取了。大冷天的,趕緊進屋暖和暖和手腳。”

沛雙回了她一個笑臉,無謂道:“天是冷了點,可也無妨,左右在宮裡也是待著。不如走出來松乏松乏手腳。”

“如妃娘娘安好,小公主安好?”江連恭敬的問道。

“有心了,江公公,有您這樣關照著,永壽宮上上下下哪有不好的呢!”沛雙端身一坐,方才坐穩,寒霜便跟了進來。

一口氣頂了上來,沛雙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江連是何許人,目光閃過之時,已經敏銳的捕捉到了這細微的一幕,遂道:“你怎麼來了?可是定嬪娘娘有事吩咐?”

寒霜微微一笑,福了身道:“江公公好。定嬪娘娘畏寒,長春宮裡又還住著兩位小主,火炭所剩無幾了。娘娘吩咐奴婢再來領些。”

沛雙一聽,撲哧的樂了出來:“火炭不多了,怎麼讓你一個小丫頭來領。長春宮的嬤嬤不是一個個身強體健的麼?何況你又是定嬪娘娘身前侍奉的丫頭,這大冷的天,凍壞累著了可怎麼好。

瞧瞧這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這白白嫩嫩的面板啊,漫說是男子了。就連我也看著不忍心呢。若我是定嬪,絕捨不得讓你做這粗重活計,萬一要是有些許的損傷可怎麼是好?還怎麼用來討人歡喜呀,江公公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這話說的極為露骨,寒霜被寒風吹割的臉龐,一下子就燒了起來。方才如刀割一樣的痛楚還未消失,這會兒又燙的令她渾身難受。一冷一熱,頓時將她的淚水擊了出來,一顆一顆的掉下來,黃豆粒兒般大小。

沛雙看得真亮,不由得冷哼一聲:“怎麼,這長春宮的奴婢當的都金貴了。本姑姑不過是心疼你才說了這番話,好麼,竟然對著我擺起臉子來了。還當你真是後宮的小主麼?”

“奴婢不敢,奴婢沒有這個意思。”聽著沛雙是真生氣了,且能說出這番話來,必然是洞悉了內情,寒霜恨不得將臉塞進地縫兒裡。這話傳遍六宮,她還怎麼活下去。

定嬪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給她名分的,皇上更不會因為她伺候的好,就讓她成為小主。安嬪的教訓擺在哪裡,後宮絕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事兒了。她還能怎麼樣?

江連不知內中究竟,卻也知道沛雙並非無理挑釁,何況定嬪如今,正是永壽宮的心腹大患。遂附和道:“寒霜姑娘,並非本公公與你為難,皇上有聖旨,令後宮撙節用度,各宮裡用多少火炭都是一早定下的。若是給你們長春宮多了,必然就有宮裡得少了。若是激怒了哪一位主子,恐怕我這差事兒就甭想幹下去了。姑娘何必為難我呢!”

“公公,不必求您了,求您想想辦法。若是奴婢不能完成差事兒,定嬪娘娘必然不會放過奴婢的。求您了公公……”寒霜的臉上,因為羞臊而滾燙的發紅,卻偏偏泛著恐懼的青色,讓人看著渾身不舒服。

說著說著,她就跪了下去,連連叩首不止。緊緊一會兒的功夫,額頭竟然撞破了,血就湧了出來。

沛雙少不得厭惡,心想這妮子還真會做戲,不愧是定嬪調教出來的人。“如妃娘娘誕育小公主還未滿坐蓐之期,你竟當著本姑姑的面弄得鮮血淋淋的,是存心要給我們永壽宮添堵是吧!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