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迭起(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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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嬪知道石黔默不是外人,便示意近身的人都退下:“石御醫,你趁著四阿哥熟睡,看看他的身子可有什麼不爽麼!”
待到人都撤下去,玉嬪才接著問如玥道:“正因為表面太滴水不漏了,所以你才懷疑這事是旁人存了心的嫁禍,是麼?”
“不錯,我的確是有這樣懷疑。”如玥頷首,幽幽的長嘆:“昔日那初貴人懷胎時,我曾在她身上,聞到一股很濃郁的香氣。按理說,有孕之人實在不便用香料,更何況很多花會令孕者神思倦怠,心神難安,並無利於龍裔。”
“我知道。”玉嬪微微頷首,接著說:“之後,隨著初貴人的月份漸大,她便鮮少出來後宮走動了。通常都是莊妃一個人出門,也難得見她往誰宮裡湊。就連皇上忙於國事,也鮮少往她宮裡去,若是她的胎兒有不妥,只消瞞住莊妃一人,便可無虞。”
許是忙累了一整日,如玥的髮髻微微有些鬆散,說話時竟有幾縷碎髮垂下,掃過光潔的額略微發癢。輕輕用手撫了撫,如玥才道:”我也是這麼個心思,初貴人若有心瞞著莊妃,只需要收買御醫即可,這也正是今日為何我不讓石御醫插手的緣由。
倘若當即就拆穿了什麼,初貴人必然原形畢露,可莊妃哪裡能罷休,估計即時就會將人扭送去皇上的養心殿。許這一條人命,又要白白枉送了。“
石黔默微微垂首,心裡沉甸甸的,他眼裡的鈕鈷祿如玥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對人對事,總會心存一份善念。哪怕是與自己有切身利益衝突的妃嬪,她也一樣會寬慈,一樣會設身處地的為旁人設想。
“那妹妹,你預備怎樣?”玉嬪起身,取了一把黃牛角的梳子,站在如玥身後輕柔的為她攏發。
“這正是難處。”如玥輕柔的握住玉嬪為她攏發的手:“有時候,我真覺著就隨她們去吧。畢竟東西六宮裡,每天都有這樣的煩心事兒,可就是狠不下心來。”
“唉!”玉嬪笑嘆了一聲:“說到底,是你過不去自己的心罷了。要我說呢,新入宮的兩位貴人,成了眾矢之的。初貴人嫁禍給她們也無可厚非,若是她存了害人之心,將此事嫁禍莊妃,那恐怕皇上就不會這般輕易的縱了去。說到底,沒傷著自己,也沒害旁人受累,已經很好了。不了了之也就算了。”
“不了了之?”如玥掂量著這四個字的分量,不覺蹙了眉:“莊妃哪裡是這麼好說話的。又指不定生出多少事端來。”
“那你就當著她的面,讓初貴人承認也就罷了。”玉嬪想了想,不自覺望了四阿哥一眼。“我沒有做額孃的福氣,能撫育四阿哥卻也是很好的。人麼,貴在自足。莊妃的心思,也和我這般。”
如玥沒有說話,她想起前些日子襲兒有講過。皇上來延禧宮三次,看四阿哥,竟都沒有留宿。只說是玉嬪身子不爽,未能侍寢,可說白了,還是玉嬪牴觸著不肯的緣故吧。可玉淑姐姐就竟為什麼這樣不願意與皇上親近,如玥從來沒有問過,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今兒話趕話的說到這兒,憋在她心裡許久的這個疑問不免衝口而出:“莊妃是有心卻不得,所以沒有這樣的福分。可姐姐你,是有得的機會,卻無心。箇中究竟,妹妹實在參悟不透。難道姐姐僅僅是為了晦避宮中的鬥爭,才……”
“你最知我的性子,我豈會因為畏懼而不前。”玉嬪也不介意石黔默在,畢竟如玥信任的人,她都能信任。“只是不值得罷了。”
“不值得?”如玥不免喃喃重複。
“是不值得。”玉嬪悽楚一笑,將手中的牛角梳擱下,道:“我是郭絡羅家的女兒,嫡出的長女。父親又是一品的官職,外放做了總督。此身打從一出孃胎,或許就註定了入宮這條路。可我心是不願的,自然就覺得不值得了。如玥你不同,你與皇上是有情分在的。”
玉嬪哪裡曉得近日來,發生在如玥身上的種種事端。這一句有情分在,更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如玥只覺得格外尷尬,並非全是因為石御醫在。反而,這話像是在抽打自己的臉頰,情分,哼哼,哪裡有什麼情分。皇上令她傷心,不是一次兩次了。眼下,若非看重她協理後宮的能力,或許她也早早失寵了。
容顏未衰,情人心已變,還有什麼情分好講?
“是如玥輕浮了,竟未能領略這一層深意。”如玥說這話,並不是為了平撫自己的心,而是她真的太失望了,失望了有些不相信希望尚在了。
“怎麼?”玉嬪哪裡見過她這樣失落的樣子,不覺心痛:“可是我說錯了什麼,令你傷心了?”
“怎會呢!”如玥努力微笑,明朗柔和,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眼裡的失落與苦痛。
“在我面前,你還要這般藏著掖著不成,有什麼話儘管說。”玉嬪哪裡會看不出來,正是因為彼此間還存著這一份信任,這一份關懷,就越是能洞悉究竟。哪怕一個細微的,不足以被外人瞧見的傷懷,玉嬪也一樣飽覽於胸,怎麼會看不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