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喜兒,去告訴皇上。先前跟在小公主身旁伺候的宮婢拖去亂葬崗子活埋,一個不許留!”如玥冷不防的冒出這樣一句怨毒之言,激的樂喜兒瑟瑟不止。
只是如玥絲毫沒有覺出什麼不妥,自言自語般道:“沒有用的人,不配留在這個世上。更不配留在永壽宮!”

宮嬪們心驚,臉上的神色一水兒的收斂,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慪惱如妃。
襲兒以肘部頂了頂樂喜兒,催促道:“還不去。”
樂喜兒這才回過神兒,慌亂“嗻”了一聲,便又掉頭躥向了偏殿。
暮色垂至,寒風凜凜,皇帝才從雍和宮擺駕,朝著如玥的永壽宮來。

“娘娘,皇上的聖駕已經朝咱們永壽宮來了。”襲兒見如玥默默擺弄著小公主生前穿戴過的物件,不由得提醒道:“初貴人成孕,皇上這會兒心中歡愉,只怕見不得這些,讓奴婢收了去好生保管吧?”

如玥輕輕搖了搖頭,只因今日並未佩戴過多的飾物,格外輕利。“襲兒,你不曉得我擔心什麼麼?”

“奴婢曉得。”襲兒喏了聲音。“娘娘,奴婢只覺得腹背受敵時,很多事不能計較。皇上,也有皇上的為難。”

沉默的片刻,如玥總算輕嘆一聲:“連你也想到這一層了,必然不是我一個人的預感。你去吧!待會兒皇上進來不需通傳。”

“知道了,娘娘。”襲兒伴瞭如玥這些許年,總還是明白她的心思。能看透徹的事,便算不得事了。“別怪奴婢多嘴,再說句越了身份的話。娘娘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違背皇上的聖意啊!”

“我有分寸,謝姑姑提點。”如玥掩飾的很好,至少襲兒沒看出她的心慌。

只是,皇上果然會這樣無情麼?昏黃的宮燈在這個時候溫暖不了人心,這便是宿命吧!

明知道皇上要來,如玥依然沒有迎駕的意思。縱然明黃的身影祈然玉立,如玥依舊垂首哀思,輕撫著手中的物件。

“如玥。”皇帝立在如玥面前多時,才輕喚了這一聲。眼前的可人兒神思不屬,滿面憔悴,楚楚憐憐的模樣似一枚硃紅的烙印落在心上。

“皇上。”如玥擱下手裡的物件兒,不管不顧的投向皇帝的懷抱:“都是臣妾不好。”滿心的溫熱不是假的,如玥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痴心一世,只為了他。

“你沒有不好,是朕不好。”皇帝將如玥緊緊擁在懷裡,渾濁的淚滴順著滄桑的面龐滾落。“可是如玥你要明白,朕不好也只能不好了。”

不好也只能不好了,這話是什麼寓意,如玥的心猛然揪緊,不敢順著皇帝的話音往下想。果然心裡的猜想都要應驗了呵!

皇帝話峰一轉,撫著如玥的背脊,道:“朕的靜靜們一個個的去了。說到底是上天不許朕享女兒的福!如玥,再給朕添個小阿哥吧?有了皇子,總才算有了依靠。”

“皇上不就是臣妾的依靠麼?”如玥不以為然,秋水似的雙眼泛起霧氣:“臣妾所能儀仗的,從來都是皇上的隆恩眷顧。何況初貴人腹中,也有了皇上的小阿哥。”

“旁人的,怎及你和朕的?”皇帝許是倦怠了,貪婪的將頭偏在如玥耳畔:“不是朕涼薄寡情,痛失欒靜的苦楚,怎麼也比不上讓朕看著你心痛的苦楚啊!能給你的,朕毫不會吝嗇。可是如玥,朕也有給不了你的。”
皇帝兩次欲言又止,如玥即便是再醉心沉痛也清白了。

欒兒的血仇,只消抵了一個無辜宮女的性命便要作罷了。
再不情願又能怎樣?總歸不能在這個時候與皇上決裂。

如玥涼透了的心房隱隱作痛,輕聲道:“臣妾明白。”

這是欒兒才走的第二日啊。皇上曾親口允諾在給欒兒一個交待。如玥僵硬的身子好像有些不停使喚了,越是想要掙脫皇帝的懷抱,越是貼的更緊了。

後宮有妃嬪成孕實在觸不得眉頭。依著皇后的意思,八皇女欒靜的喪儀只在第三日便草草落葬。

伴隨著皇八女的殞逝,身懷龍裔的初貴人再度被推上了風頭浪尖。永壽宮轉眼冷清了起來,卻換來了永和宮的門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