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謠醒來時,剛好看見床頭插著一枝新摘下來的柳條。恍惚間,她以為是蘇傾出門去摘回來的,心中一喜,就要坐起來。才剛一動,就發現周圍的佈置,跟承元殿完全不同,四面素白,似乎是軍營裡的大帳。

門簾打起,蕭禎端著藥碗走進來,看見她起身,反倒把藥碗放在桌上。

墨謠還沒搞清楚狀況,看了他一眼,又急忙瞥了一眼自己身上,還是想不明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抬頭看著蕭禎:“你把我帶出來的?”

蕭禎也不說話,倚靠著門口看她。

“蘇傾呢?”墨謠眼睛裡燃起一絲熱切,似乎很希望蕭禎告訴她,蘇傾終究還是被救下來了。她雙腳在地上胡亂踢著,想找著自己的鞋子,可是頭疼得厲害,連之前穿了雙什麼鞋,都不記得了。

“他死了。”蕭禎攬住她,把她橫抱起來,放回床榻上。

墨謠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隔了片刻,她忽然不管不顧地踢打起來,謠從蕭禎懷裡掙脫出去:“放開我,我要回去!我不信,我要親眼看見!”

蕭禎半跪在地上,死死地壓著她:“你回去也看不到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已經五天了,就算你回去,恐怕也見不到蘇傾了。”

五天,對於早有準備的人來說,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公子含暴病而亡,令尹蘇傾病故,老將黃起忽然列出蘇傾的十條罪狀,指責他扶立先王幼子,獨掌大權,公子俞才是應該繼承王位的嫡長子。

天時、地利、人和,都被公子俞佔盡,更何況,死去的人已經不能復生,可楚國終究需要一位君王,他獲得王位,已經毫無懸念。

“那又怎麼樣?”墨謠反問,“這些事跟我沒有關係,我只要陪著蘇傾,看他最後一眼。他是千古功臣也好,他是萬世奸佞也好,只要他是蘇傾,我就喜歡他。”

蕭禎鬆開手:“我不攔著你,不過你最好記住,你還欠我的,我沒允許你死前,你都要好好活著。”

墨謠冷笑:“我自然記得。”

蕭禎跟在她後面,看著她上馬,她好像每次從自己面前離開,都毫不留戀,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

楚王宮中,於楚身著禮服,坐在偏殿裡,禮官正在往他頭上固定金冠。在眾人眼裡,沒人再敢叫出於楚這個名字,人人都只能對他鄭重地行禮,尊稱“公子俞”。過不了多久,連公子俞這個名字,也會成為禁忌,人們提到他時,只能用一個模糊的尊稱——王上。

可公子俞本人,卻臉色陰鬱。即位大典馬上就要開始,玉圭卻還沒有找到,沒有玉圭,就沒辦法進行祭祀祖先的典禮,那也就意味著,即便登上了王位,他也是一個沒有得到祖先宗廟認可的王。

他稍微一動,禮官措手不及,金冠一角扯到了他的頭髮。禮官嚇壞了,立刻就要跪下請罪,公子俞卻一擺手,吩咐他:“退下!”

他站起來,走到青竹身邊,捏起她的下頷:“本王再問你一次,玉圭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如果不是即位典禮前要進行占卜,如果不是雲姜偶然提起,到他府上那天,撞到了一位奇怪的家僕,他還不會這麼肯定,藏起玉圭的人就是青竹。

“連你也要背叛我嗎?嗯?”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怒意沿著手指傳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