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衝咬著竹哨,口齒有些不大清楚:“你瞎了?我要是想殺你,用得著費這麼大勁麼?”一句話裡帶著濃重的火藥味,他兩天前就已經到了相山附近,裝扮成當地的獵戶,偷偷盯著來參加春獵典禮的秦國貴族。這隻能控虎的哨子,還是花了重金從真正的獵戶手裡買來的。

這麼幾句話功夫,老虎已經撲倒了那兩名士兵。韓衝吹響哨子,老虎便順從地跑回韓衝身邊。

韓衝拉起蕭禎,見他搖搖晃晃,把他甩上老虎的背。那老虎不認陌生人的氣味,弓起身子發出一聲惱怒的低吼。韓衝咬著竹哨,吹出幾聲短促尖銳的聲響,老虎這才老老實實地站住,沒把蕭禎甩下去。

“去北崖,”蕭禎趁著意識還清醒,趕忙說,“玄武帶人在那裡等我。”

韓衝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小子架子還不小,好像老子活該供你使喚似的。”說完,他吹響竹哨,帶著蕭禎往北崖走去。

蕭禎趴在虎背上,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估計方位差不多時,他學著山中常見的鳥叫,吹了幾聲口哨。停了片刻,又按一模一樣的調子,把剛才的口哨重新吹了一遍。

“我叫玄武上來接應,他來了你就可以離開了。”他對韓衝解釋。

韓衝不屑地“哼”了一聲,把蕭禎連拖帶拽,放到一棵大樹背後。他把竹哨隨口吐在地上,在那老虎頭上一拍,讓它跑進樹叢裡。

等了不久,玄武帶著五名金鷹衛精銳,貼著北崖的峭壁,攀爬上來。玄武看見坐在地上的蕭禎,搶先一步奔上來,急切地問:“怎麼提前動手了?今晚滿山都是搜山計程車兵。”

蕭禎抬手在玄武肩頭輕拍:“是贏詩先下手,要除去我。”

玄武這時才注意到,蕭禎肩頭滲出烏黑的血跡,如果沒有韓衝相助,他恐怕很難順利趕到這裡。玄武與蕭禎情同兄弟,又瞭解蕭禎的脾氣,他向韓衝施禮致謝:“今日大恩,玄武銘記在心,日後必定湧泉相報。”

韓衝嗤笑一聲:“你就是以身相許,老子也不稀罕。”

蕭禎和玄武一起瞥了他一眼,他們兩人都認出這個人正是從前交過手的飛將軍,只是沒想到這麼一個英氣俊秀的人,說起話來卻透著一股痞氣,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脾氣。

時間緊迫,玄武跟蕭禎低聲商量,繞到山崖下,再順著河流離開相山。話音剛落,樹林深處忽然亮起無數火把,火光映照下,手持弓弩計程車兵,從三個方向圍住了這一小堆人。

山崖下原本準備了可以用來攀爬的藤條,可是蕭禎半邊手臂使不出力氣,現在已經沒法用那些藤條逃離。就算順利滑下山崖,他也沒辦法按原計劃,在水下潛行到藏著馬匹的地點,計劃已經完全被打亂了。

韓衝忽然笑嘻嘻地湊過來:“蕭禎,我好人做到底,幫你引開這些人,不過你得給我點報酬。”他伸手去揭蕭禎的面具,玩笑似的說:“我看你身上就這個東西還算值錢,不如就送給我。”

蕭禎把頭一偏,躲開了他的手。玄武既不相信韓衝會這麼好心,也不明白他非要這個面具做什麼,警惕地看著他。

韓衝看著蕭禎,眼睛裡帶上些嘲笑:“你的孩子說不定現在都已經出生了,你都不想快點回去看看麼?”

聽到這句話,蕭禎猛地抓住韓衝的衣領,語氣裡全是急切:“你見過小謠了?她……她怎麼樣了?”

韓衝反倒慢悠悠地說:“我偏不告訴你,你要是惦記她,就自己回去看。你要是快些,她為你受的疼,也就不算白受。”說完,他一抬手揭下蕭禎的玄鳥面具。

面具後面是一張蒼白的臉,因為毒素的作用,已經有些灰敗。蕭禎看著韓衝:“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韓衝把面具合在自己臉上,自言自語似的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帶這面具比你帥。”趁蕭禎不備,猛一抬手把他劈昏,頭也沒回地對玄武說:“囉嗦個屁,趕緊帶他走。”那一下,他手上使了點陰勁,蕭禎不會有大礙,只不過醒來以後,恐怕有好幾天脖子都不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