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詩重回秦國,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地裡,卻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和蕭禎之間微妙的關係,沒有人會主動提起,可每個人都在心裡暗暗猜測。長公主究竟會選擇支援幼弟,還是支援戀人?

處在這場漩渦中心的兩個人,反而異常平靜。蕭禎一連三次上奏表,請求秦王擴建龍泉殿,以符合長公主的儀制。贏詩卻在宮宴上一次又一次笑吟吟地表示,武陽侯勞苦功高,應該在爵位上更進一步。

進入臘月,蕭禎忽然上表請求前往湯泉行宮,理由是舊傷復發,想要借用湯泉行宮的溫泉療養。奏表一出,大臣們驚恐萬狀。歷來只有王室宗親才能使用湯泉行宮,蕭禎的要求,簡直跟詢問秦王的座位舒服不舒服,沒有太大區別。

贏詩在袖子裡握手成拳,硬生生捏斷了兩根指甲。別人不清楚,她卻再清楚不過,蕭禎從來不用什麼溫泉,即使寒冬臘月,他也用冷水擦身。此時不惜冒犯眾怒,要去湯泉行宮,只能是為了那個人。

她深吸口氣,擺出一個無可挑剔的高貴笑容:“武陽侯的傷,都是為江山社稷受的,使用湯泉行宮,也是理所應當。”

湯泉行宮的恢弘奢華,遠遠超出了墨謠的想象。整塊的白玉,拼接在一起,組成一張寬闊的玉床。玉床下方中空,直接引入溫泉水,用水溫暖著整個白玉床。

“小謠,我專門挑這個時間帶你來湯泉行宮,這裡的溫泉暖玉,對你的身體很有好處。”蕭禎眼神溫柔得快要流出水來。

墨謠跟他目光相接,又急匆匆地轉開。那種毫不掩飾的灼熱,讓她心裡不安。

可蕭禎沒再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每天白天來陪著她。湯泉行宮裡有許多王室私藏的珍品,在外面很難看到。蕭禎似乎對這裡很熟悉,總能帶著她拐進一處不起眼的偏殿,然後從某個快要生鏽的鎖後面,拿出各色書畫珍玩。

講起這些東西的來歷,蕭禎竟然也很熟悉。這幅美人圖,是某代秦王的寵妃,那個帶花草圖樣的陶壺,是某位神秘隱者的作品……

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他原本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貴公子,也許箭術精湛,但只是為了射獵,不是為了上陣殺敵。他會有很多才貌兼備的姬妾,陪著他賞月、看雪、作畫、吟詩。可是命運把他推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自從進入湯泉行宮,墨謠就變得特別多眠。有時趴在暖玉床邊,聽蕭禎說話,也能睡著。

“小謠?”蕭禎撥開她的額髮,看她緊閉著雙眼,像嬰兒一樣蜷成一團。心底沒來由地一沉,正常人不會這麼容易睡去,也不會睡去了就叫不醒。他握住墨謠的手,即使在霧氣繚繞的宮室裡,她的指尖也仍舊是涼的。

第二天開始,蕭禎給她送來一種濃黑的藥汁。

墨謠只看了一眼,就搖頭表示不喝。

“小謠,原來你怕苦啊。我還以為你膽子很大,什麼都不怕。”蕭禎眨著眼睛,露出狡黠無賴的樣子。

墨謠只在韓衝身上,見過這種潑皮無賴的樣子,搶過藥碗:“怕苦跟膽子大小有什麼關係,再說,女孩子怕苦,不是很正常的事麼?”雖然這麼說,她還是憋著一口氣,把藥全都喝下去。

蕭禎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知道墨謠心裡有不肯服輸的個性,只要一句話,就能激得她乖乖喝了藥。

一連五天,每天都是如此。墨謠其實並不清楚那是什麼藥,只覺得喝下去像有一股暖流,在身體裡流動。蕭禎卻清楚知道,因為每一次的藥,都是他按照郭淮留下的配方親自調配的。

羊藿、仙茅……這些都是具有催情功效的藥劑,蕭禎也曾經用類似的藥方引誘過雲姜。這一次,蕭禎反覆斟酌,害怕一次劑量太大,反倒會傷了墨謠的身體,耐心地花了五天功夫,逐漸加大劑量。

到最後一天,蕭禎故意找來許多書畫,鋪開在桌上,跟墨謠一起看。書畫上的小字多用古體寫成,很難辨認,蕭禎一點也不急,一點點指給她。同時偷偷打量墨謠的神情變化。

墨謠原本半伏在桌上,去看那些小字。一股燥熱從身體深處慢慢溢位來,不經意間,已經解開了脖頸處的扣子。可是她仍然覺得熱……

她撐著桌沿站起來,抬眼迷離地看了一下蕭禎。眼角有一抹不正常的紅,眼睛半睜著,墨謠終於耐不住,虛虛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