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禎打量了一圈洞壁,連手裡的火摺子也給吹熄了,整個山洞陷入一片黑暗。

“所謂功夫,其實就是反應比別人快一點、下手比別人早一點、狠一點罷了。我會教你一套呼吸吐納的方法慢慢練習,那個是天長日久的積累,急不得。”蕭禎略帶低啞的聲音,在石洞中嗡嗡迴響,越發顯得誘人,“今天先教你練習反應速度。”

“我用竹條打你,你要想辦法躲開。來,開始——”話音剛落,黑暗中,竹條已經猛抽過來。墨謠根本連他什麼時候拿了根竹條在手裡,都沒看見,哪裡躲閃得開,只能結結實實地捱了他一下。

“啊喲,你耍賴,怎麼說開始就開始?”墨謠揉著發疼的手背,在黑暗中呲牙咧嘴。

“說開始,當然就開始了。遇到真正的敵人,難道他會等你準備妥當了再出手麼?”說著,蕭禎又是一竹條抽過來,發出“啪”一聲脆響。

“你你,這次怎麼連開始都不說了?”竹條應該是被反覆刮擦過,鋒利邊緣和倒刺都已經被磨平了,可抽在身上,還是挺疼的。

“忘記說了,又不是什麼大事。”蕭禎隨口應對,手上的動作一點也沒停。這一次墨謠提前做了準備,耳朵裡聽見竹條揮過來的聲音,身體就勢往旁邊一撲,躲過了這一下。這姿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她有點慶幸石洞裡沒有光亮了。

“好!”蕭禎讚一聲,手裡的竹條再揮過來,聽聲音,竟然變成了兩條。

墨謠被他抽打得四下逃竄,蕭禎就像長了一雙貓頭鷹的夜視眼一樣,無論她貼在哪個角落,都能準確而地把竹條揮過來。

“喂,榛子,你不會是純心報復我吧?難道你小時候,你的師父就是這麼教你的?”墨謠也算學得很快,起先還只有抱頭逃竄,漸漸地就懂得根據聲音的方向、大小,辨別竹條的走向,提前躲開。

“當然不是!”蕭禎回答,“我師父直接用的弓箭,還是五支連發,要是有一次躲不開,搞不好你今天見著的,就是個缺胳膊、少腿的破殼榛子了。”

墨謠聽得“撲哧”一樂,這一下得意忘形,肩膀上又被抽中了一下。

等到蕭禎終於收了手,山洞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他拿出藥膏,丟給墨謠,卻被她下意識地一躲,裝藥膏的瓷瓶子“啪”一下砸在洞壁上,摔成了碎末。

蕭禎一把拉過墨謠:“該躲的時候躲不開,這一下倒是躲得利索,這藥膏是用千金不換的貂油做的,你今天無福消受了。”手指摸著她手臂上的幾處紅印子,蕭禎忽然做了個極度孩子氣的舉動,對著紅印子,吹了口氣。

原本有點刺痛的地方,被他這麼一吹,忽然變得又麻又癢。墨謠使勁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攥住,怎麼也抽不動。蕭禎捏著她的手指,忽然俯下頭,湊在她手背上,飛快地吻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吻這個人,還是想吻去那道印記。

墨謠一時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呆愣愣地站在當場。蘇傾教了她那麼多東西,怎麼就從來沒出過這種狀況。

“這個給你照著練習,下次我的速度會更快,你有沒有偷懶,我一試就知道。”蕭禎從懷裡拿出一張絹布,上面寫著簡要的口訣,配合一些動作圖樣。

“你這幾天就在畫這個?”墨謠想起有好幾天沒見著蕭禎,接過絹帕,隨口問道。

“就當是吧。”蕭禎沉默了片刻,才回應她,語氣和神情都淡淡的,像是不願意多說這個話題。他有好幾天沒出現,墨謠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墨謠收起絹帕,喜上眉梢,她知道蕭禎的身手極好,這才會要求跟他學,笑撅著嘴說:“要是過幾天,讓我發現你教的不靈,看我怎麼跟你算賬!”

蕭禎把墨謠送到一處大路上,跟她告別。清晨起了點風,蕭禎解下自己外罩的披風,裹在墨謠身上,仔仔細細地繫好,又盯著披風一角,出神地看。

墨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那附近的地面上,積了一小塊冰,正影影綽綽映出墨謠凍得微微發紅的臉。原來他不是在看披風,而是透過冰面,一直在看墨謠。墨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再回頭看時,蕭禎仍舊站在原地,像是在看墨謠,又像是什麼都沒看。風捲起他的衣襬,獵獵作響,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沿著大路快走到雲照山,墨謠再回頭,道路已經轉了幾次彎,早就看不見蕭禎了。她低著頭走路,沒留神前方駛來一輛馬車,速度極快。

“讓開!讓開!”墨謠聽見駕車人在高聲呼喝,可是山路狹窄,讓她往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