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謠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天色漸晚,她才猛然驚醒。室內光線昏暗,蕭禎正坐在她對面,不知道陪了她多久。

“對不起,”墨謠開口,“那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我……我……”她回想起萱女的話,一時心緒紛亂,差點又要落淚,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冷靜,把萱女的話一字一句仔細回想。

“沒有線索……有人暗中散播訊息……”墨謠眼前一亮,一下子抓住蕭禎的胳膊,“其實楚王也沒有證據對不對?他現在只是懷疑,還不能把卿主怎麼樣。可是,要怎麼才能讓他相信,卿主沒有把訊息洩露給秦人……”

蕭禎盯著墨謠握緊自己的雙手,一句話也沒說。墨謠平時一向冷靜,不是個會輕易受人影響的人。可是她這會情急之下說的話,都是完完全全相信蘇傾沒有通敵的,似乎蘇傾做任何錯事,對她而言,都是不能想象的。

“榛子,你比我聰明,你想想辦法,好不好?”黑亮的眼睛,熱切地盯著蕭禎,裡面燃燒的,全都是對另外一個男人的關切。

“就算你能證明蘇傾什麼都沒做,”蕭禎冷淡地開口,“如果楚王認定他的想法,你能有什麼辦法。很多時候,王位上的人,要殺一個人,並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事,只是因為他是他。”

墨謠一怔,蕭禎語氣裡的冷淡,讓她吃了一驚。可更令她驚惶的,是蕭禎的話。他說的沒錯,蘇傾雖然一直領著閒職,可他對楚國政壇的影響力實在太大。從每次宴會的座次就能看出一二,蘇傾一直坐在楚王之下第一個座位,並且不是像其他人那樣面向楚王,而是跟楚王一樣,面向著文武百官。

“難道,就沒辦法了……”墨謠鬆開手,兩行淚沿著眼角滾落。

蕭禎看著她,一時有點迷茫了,記憶中她不愛哭,很愛笑,就算跌了一跤,也是嘻嘻笑著,立刻就爬起來了。可是為什麼,一碰到跟蘇傾有關的事,她的眼淚就像安了水閘一樣,說流就流。

“辦法是有,就看你肯不肯做了……”

“我肯,我肯!”墨謠根本連什麼辦法都沒聽,就一連聲的點頭答應。

“你剛才不是對裝神弄鬼的招魂很鄙夷麼?用這方法去救蘇傾,可別玷汙了他的高風亮節。”蕭禎語氣裡的刻薄,出人意料。

墨謠愣了片刻,緩緩低下頭去,語調溫和地說:“什麼辦法,總要說來聽聽,要是可以試一試,也沒什麼不好。”

蕭禎看見她順從的樣子,只覺刺眼,忍了又忍,才說:“在楚國,自然是楚王最大,可是有一個人,楚王見了她,要執晚輩之禮。一件事,如果她執意反對,楚王也無法強硬推行。”

“你說的是……”墨謠瞪大眼睛,“昭襄太后?”

楚國向來有這樣的傳統,每一任楚王晚年時,會迎立一位年輕的王后。這名最後的王后,終身不可以誕育自己的子嗣。楚王死後,年輕的王后就會成為太后,如果新任楚王德行有虧,太后可以聯合朝中重臣,將楚王廢黜,從先王的子嗣裡另行擁立。

昭襄太后,就是前任楚王生前迎立的最後一位王后。她入宮時只有十五歲,跟現在的墨謠一樣大,入宮一年,先王就病逝了。這位昭襄太后,跟當時的太子、現在的楚王一起,剷除內亂、抵禦外敵,贏得了楚王的真心敬重。

如果現在的楚國,還能有最後一個人改變楚王的決定,那就是昭襄太后了。

“可是,我怎麼可能見到昭襄太后?我又怎麼能讓她相信我?”墨謠只覺得一個問題還沒解決,新的問題又越湧越多。

蕭禎盯著她,像是要從她的表情裡,判斷她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如果你肯信我的話,就照我說的做。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讓你見到昭襄太后,但這至少是個辦法,而且,這好像也是你現在唯一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