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八姑娘。”剛剛空無一人的露臺,冷不丁冒出一個高大身影,凌驍倚在牆邊,一手拎著不知從哪弄來的酒壺,眯縫著眼,半笑不笑地打招呼。

“姑娘,是,是忠毅侯。”春桃下意識躲到雲琇背後,小聲提醒。

凌驍聽力極佳,答道:“是我。”

春桃立刻抿緊嘴巴,往雲琇身後縮了縮。

凌驍的目光回到她臉上,提起酒壺,仰頭灌一口,像是等待回應。

從雲琇的視角看過去,燈籠燭光照亮男人的側臉,稜角分明,喉結滾動,寬肩窄腰,藏藍長袍,頗有幾分不羈的味道。

“姑娘,姑娘……”春桃又急又怕,用氣音喚兩聲。

雲琇握住不停拽她袖子的手,稍稍側頭:“你回禪房拿件衣服來,我有些冷。”

春桃說什麼都不願意,偷偷瞥眼凌驍:“奴婢走了只剩姑娘一人,萬一……”

萬一什麼,她沒敢說下去,因為凌驍揚起的嘴角漸漸下沉,八成聽見她們說話。

雲琇卻催促她:“你快去快回,這裡燈火通明,一會還有僧人巡視,不會有任何問題,倒是你,路上記得避開耳目。”

“可,可是,”春桃咬咬嘴唇,下定決心似的提起燈籠,“姑娘稍等,奴婢去去就來。”

她一路小跑而去,凌驍目送小丫鬟急匆匆的身影,好一會才看向雲琇,覺得有趣:“你不走?”

雲琇淡然處之,輕笑:“小女想討個清靜,不妨礙侯爺喝酒。”

佛門之地喝酒,毫無敬畏之心,尋遍整個揚州城,忠毅侯獨一份。

混賬東西,她腹誹。

“酒肉穿腸過,佛祖在心中。”凌驍悶一大口酒,咂摸下嘴,“佛祖面前不打誑語,你虛不虛偽,什麼討清靜,跑這來是躲謝宗仁吧。”

毫不留情拆穿,誰也沒佔到便宜。

雲琇瞪他一眼,立刻又看向別處:“侯爺深明大義,小女佩服。”

“你們女人啊,翻臉比翻書還快。”凌驍不惱,喝出眉飛色舞的表情,“就你這脾性,謝宗仁看上你什麼,臉蛋兒嗎?”

“侯爺吃酒吃糊塗了吧。”雲琇擰眉,目色沉沉,“小女,失陪。”

她拂袖而去。

凌驍嘖一聲。

又生氣了?

這氣性,不是一般大。

***

雲琇半路碰到慌慌張張的春桃,兩人差點撞個滿懷。

“姑娘,你可算回來了。”春桃把手裡的衣服披她肩頭,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小聲道,“真被姑娘猜著了,奴婢回去時謝公子正在遊廊裡等姑娘。”

“是嗎?他說了什麼?”雲琇不意外,“現在還在嗎?”

春桃搖頭:“他走了,臨走前叫奴婢帶話,說明日上午在後山等姑娘,奴婢推辭,他卻說如果等不到姑娘,就揚州城見。”

雲琇呵口氣:“陰魂不散啊。”

“可不是嗎,”春桃情緒寫在臉上,焦急勸,“姑娘,您出去被丁姨娘的人碰見,告到老太太那兒,我們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去。”雲琇思忖頃刻說,“你明天在禪房撐一會,我換你的衣服出去。”

“啊!”春桃驚訝瞪大眼睛,隔了會反應過來,快步跟上去,“不不不,姑娘,您去了是羊送虎口,不能去,不能去!”

雲琇腳步頓了頓,站在原地瞧著她,忽而笑起來:“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