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芝蘭剛被那聲巨雷震得心驚肉跳,心神不穩。突然聽到歐陽暖這句話,便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麼?”

歐陽暖的笑容很輕,很美麗,唇畔卻帶著一絲諷刺的弧度︰“聽說蘭妃娘娘懷孕了?”

周芝蘭不想她突然提起這個,不由微微變色。

歐陽暖雙眸微睞,輕輕笑道︰“故事看多了,人自然就想的多了,譬如這樣的天氣,本該在屋子裡好好歇著的,偏偏蘭妃娘娘跑出來傷春悲秋,你說若是肚子裡的孩子要是有什麼損失,你可怎麼向太子交代呢?”

周芝蘭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好端端的會出什麼事?”

歐陽暖寧和微笑道︰“這也不一定吧,比如被風吹倒了啊,自己滑了一跤啊,不小心摔下湖啊,這種事情都是很常見的。更何況,十月懷胎,一個母親要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可是不容易呢,像蘭妃這樣整日裡憂思過度,替古人擔憂替今人操心的,自然是容易發生禍事。”

一旁周芝蘭的丫頭臉色一變,勃然變色道︰“郡王妃,你竟然詛咒我們蘭妃!”

歐陽暖用手絹拂落身上的雨絲,慢慢笑道︰“這叫什麼詛咒呢,我是好心提醒罷了,怎麼就能誤會?”見周芝蘭臉色大變,歐陽暖笑得更輕松︰“對了,忘了跟蘭妃說,就算平安熬到了十個月,也有那些難產的,產後受風的,多了去了,蘭妃娘娘千萬小心才是。”

周芝蘭的神色陰晴不定,幾番變化,好半天也沒能恢復正常︰“你敢這樣無禮!”

歐陽暖笑了笑︰“蘭妃娘娘,說到無禮,我不過是向你學習罷了。其實剛才那個故事,我倒有不同的看法。身為女子,看好自己的夫君才是最要緊的,要想盡方法讓夫君喜愛她,寵愛她,只愛她一個人。與其花心思在別的女子身上,不如檢討自身到底有什麼做的不好,更不如好好研究下怎麼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不過,依我看……”歐陽暖說到這裡,稍稍回過頭,溫柔笑道︰“這個道理看來淺顯,做起來卻難得很,尤其是那些愚蠢的女人,連聽只怕都聽不懂,這一輩子想要得到夫君的心,是白日做夢了!現在還能趁著年輕美貌風光兩年,等一朝紅顏老去,只有枯坐等到天明的結局了。蘭妃娘娘,你說這是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羞辱謾罵算得了什麼?打蛇要釘死三寸,歐陽暖最擅長的,就是往對方心口上釘釘子,這才是最讓對方難受痛苦的事!周芝蘭,我是否說到了你的痛處了呢?

周芝蘭氣得臉發白,她指著歐陽暖,手指不停地顫抖。“你……你……你胡說!”她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歐陽暖笑著︰“蘭妃這是怎麼了,我只是隨口說了兩句對那故事的感想,您就受不了嗎?唉,剛才我怎麼說的來著,懷孕的時候人容易想太多,你看現在不就驗證了這一點麼,我勸你,還是好好回屋子裡休息去吧,千萬不要這樣到處跑才是。”說完,她看了對方尚算平坦的小腹,面上浮現一絲冷笑。“畢竟這府裡,妒忌蘭妃的人可真是太多了呢。”

周芷君被歐陽暖的話氣的渾身發抖,幾乎不能呼吸,她完全忘記了貴女的風範,恨不得破口大罵,但是她及時控制住了自己,卻還是恨的幾乎要吐血!

歐陽暖微微一笑,看著天色道︰“雨小了,我也該走了,今日真是多謝蘭妃的故事,告辭。”

小竹幾乎是目瞪口呆,紅玉的笑容更深,隨著歐陽暖一起離去,渾然不顧臉色已經氣的鐵青的周芝蘭。

“蘭兒,你怎麼獨自站在這裡?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

周芝蘭聽到聲音,一抬眸,竟發現肖衍走到了自己身邊。

肖衍走到周芝蘭的身邊,感覺到她神色有異,周芝蘭用最快的速度掩住了臉,像是在抹去什麼,卻被肖衍拉開了手,卻已經是淚水漣漣。

肖衍皺眉道︰“這是怎麼了?”

周芝蘭近來很是受寵,自從她懷孕後,肖衍對她的態度也比以前更溫和,見他問起,周芝蘭只是掩住面孔,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丫頭一眼,那丫頭便恨恨地說︰“還不是郡王妃……”

聽到“郡王妃”三個字,肖衍的眼中陡然一亮,說︰“她來了嗎?”

周芝蘭點點頭。“剛才我在涼亭裡賞雨,後來郡王妃也來避雨,我們說了幾句話罷了!”她一邊說,一邊擦眼楮,彷彿受了多大委屈,卻不言語。

肖衍心中一緊,問︰“你們說了什麼……”他心中一跳,一種恐慌襲上心頭︰“你對她說了什麼!”

周芝蘭面上一片哀慼之色,旁邊的丫頭義憤填膺地道︰“殿下,剛才我們娘娘只是好心和郡王妃說話,她卻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明知道蘭妃娘娘懷著身孕,卻還有意說些惡毒的話……”

肖衍聽了周芝蘭說到歐陽暖來過,心中就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又麻又痛,他頭腦裡有很多紛亂的情緒閃過,終究抵不過心底的渴望,一把抓住周芝蘭的手臂︰“她人呢?去了哪裡?已經回去了嗎?”

周芝蘭手指著歐陽暖離去的方向。“她剛往那邊走了。啊,殿下,你抓的我好疼!”

肖衍顧不得理睬她,轉身向歐陽暖離去的方向大踏步地追去。身後的隨從驚了一下,快步地跟了上去,想要為他撐傘,然而肖衍卻顧不得身上被雨水淋濕了一片,大踏步地離去。

歐陽暖這時候已經到了太子府的後門口,即將上馬車,卻聽到後面有急促的腳步聲,她無意地回頭,卻看到肖衍快步地向自己走過來,不由停住了腳步。肖衍走到門口,低聲吩咐了一聲,隨從立刻吩咐所有的護衛地站得遠遠的,廊下一時只剩下肖衍和歐陽暖。

歐陽暖微微蹙眉,肖衍的那一雙秀窄丹鳳眼楮,神光斂含,牢牢盯著她,似有無底之深。

肖衍的唇畔猶含著似是而非的笑意︰“既然過了府,為什麼連招呼都不打?”

歐陽暖神色如常道︰“殿下貴人事忙,我又何必打擾呢?”

肖衍看著她,目光深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自然是不會出爾反爾的,你不必畏懼。”這言語,句句都不曾逾越本分,卻又隱含著極之危險的氣息。一絲冷銳的寒氣,隨著他淡漠的聲音鑽進了歐陽暖的脊樑,寸寸盤繞深入,像是要凍結了她的骨髓。

其實,歐陽暖並不畏懼周芝蘭,那不過是一條狂吠的京巴狗罷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才是真正難以對付的人。肖衍狠毒、殘酷、懂得忍耐,又有無數的手段,這樣的男人一旦確定了什麼目標,就是非得到不可的。所以歐陽暖才會作出委身於他的假象,按照他的性格來說,一旦得到,這東西不論多麼珍貴也就放下了,可他這又是為什麼?歐陽暖感到有一絲迷惑。

肖衍看著她,正要說話,突然眼角寒光一閃,一旁的廊柱後有人驟然動手,身形快如鬼魅,挾一抹刀光從背後撲向歐陽暖。變起倉促之間,肖衍不假思索,合身撲到歐陽暖身上,猛的將她抱住。

歐陽暖耳邊寒氣掠過,似已觸到刀鋒的銳利,身子卻陡然一輕,被肖衍攬在懷中,仰身急退,只覺一股凌厲的殺氣……碎骨聲,痛哼聲,金鐵墜地聲,盡在電光火石的剎那發生!

左右隨從驚呼聲這才響起,“有刺客!來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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