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門,天色已近傍晚,雖還未到散衙時分,但大部分官吏已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馬蹄聲,然後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聽著人數不少。

衙門內各處好事之人紛紛出門看是怎麼回事。一看之下,都微微一怔。

只見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帶著一大批校尉,闖進衙門,直往內廳而去。

一時之間,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湧上各人心頭,做官時間長點的人,馬上想起天啟朝時候,廠衛的威勢。

難道是錦衣衛來找刑部某人的麻煩了?有錦衣衛指揮使親自帶隊,看來級別不低啊。有不少人跟了過去,想看個究竟。

駱養性曾經來過幾次刑部衙門,因此,何職在何處辦公,一清二楚。

他一馬當先,穿廳走廊,徑直來到刑科給事中的辦公處所。看到門開著,裡面的人正想散衙,往外走。

駱養性心想還好沒有在門口耽擱,剛好堵個正著,否則說不定還得再等一天了。

那人看到這麼多錦衣衛進來,面容失色,看著駱養性直接走上前,然後對他說道:“奉旨拿駕帖前來用印拿人,還請給事中蓋了章再走。”

此人正是刑科給事中何楷,他見來勢洶洶的錦衣衛,還是按照章程辦事,就略微放下了一顆心。於是,他問駱養性道:“駕帖,旨意,證據,都帶了麼?”

駱養性點點頭,然後往後一招手,一個手奉木盒的校尉往前走了幾步,把手中的東西送到何楷的面前。

何楷向駱養性拱了拱手道:“請稍待。”然後返身入內,來到辦公桌前坐好。

駱養性隨著那拿著東西的校尉進入房內,看何楷蓋章。

何楷拿起校尉放在桌子上的木盒,開啟之後,先看了駕帖,才知道是捉拿御史高捷。

上次自己就在駕帖上用印抓了兩個御史,今天又是御史,這御史不好當啊。

他想完之後,又拿起旨意和證據看了看,眉頭一直皺著,並不說話,也沒有用印。

駱養性等了一會,發現他還沒有動靜,就不耐煩地道:“天色已不早,還請早點用印吧。”

何楷聽駱養性說話,抬頭看看他,然後搖搖頭道:“下官不能蓋章。”

“為何?”駱養性一聽,上前幾步,來到何楷面前,隔著桌子問他。

“此乃高御史夫人送於貴夫人之銀兩,並不能說明他本人行賄。”何楷答道。

其實何楷心裡明白,高捷就是想給駱養性送上銀票一萬兩,然後讓他高抬貴手向皇上奏明確實因病想辭歸而已。

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出於本能,文官會抱成團,對抗皇上的爪牙。因此,何楷在錦衣衛沒有鐵證的情況下,就替高捷開脫。

駱養性沒想到何楷會這麼說,聽得一怒,然後陰沉著臉道:“如此,你的意思是讓本官去抓他夫人了?”

“敢問,他夫人有說送此銀票給貴夫人,並要求貴夫人辦什麼事麼?”何楷並不慌亂,只是嘴皮子辯論,進士出身的人不會怕區區粗俗武夫。

駱養性聽得一怔,高捷夫人只是過來拜見自家媳婦,隨便聊了幾句就走了。等走了之後,自家媳婦才發現留有一個小木盒,開啟看了之後,就給自己送過去的。

這事,其實不用說,大家都明白。一般情況下,就會收錢辦事,不用再留下文字或話語進行補充說明的。

現在何楷一較真起來,高捷可以說是他夫人忘記遺漏在他家的,這個說法也說地通,講道理的話,還真不能以此為據捉拿高捷或者其夫人。

駱養性想明白了其中道理,怒目瞪著何楷道:“行賄之事,你我心知肚明,皇上都已同意抓捕高捷,你敢質疑皇上麼?”

何楷心裡還是稍微有點害怕,但現在看駱養性這樣子,只是嘴上說說,拿皇上出來壓自己,還在講理的範圍內,就沉下心思回道:“皇上既命我任刑科給事中之職,就是信下官能秉公執法,只要證據確鑿,下官自會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