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生肅立一旁,一言不發。三皇子殿下指點江山的蓬勃朝氣,讓他心中對這個自小含著皇家金湯匙長大的皇子多了幾分讚許。他想起自己的當年,心裡感慨道:“年輕真好啊!“

日上三竿,醉春樓在陽光下投出長長的影子,映照在乘陽街附近的莊園花苑上。醉春樓頂的小閣裡,梅又孜雙手託著下巴,滿臉愁容,嘟著嘴說道:“念姐,我爹又要派人來抓我回去,說是晚宴要見什麼中原使團,我才不去呢。”

沈念在一旁柔聲道:“孜兒,伯父讓你見一見中原來的青年才俊,也是為你好。我們孜兒大了,也要考慮自己的終生大事咯。”話說到最後,沈念掩面而笑。

“什麼青年才俊,不就是一個皇子嘛。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皇子哪有我子虛哥出色,話說回來念姐你不也沒有考慮自己的終生大事嘛。要不,念姐你和我子虛哥成親,我就回去參加晚宴。”梅又孜輕佻地說。

“這丫頭,真是機靈地很。”沈念在心中嗔怪了一句,笑著說:“孜兒,你若不回去,待會兒你二叔可是要親自來請你咯,到時候要是把念姐地小閣拆了就把你賠給我。”

梅又孜想起自己那位殭屍臉的二叔,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雖然那傢伙是自己的二叔,可對自己從不心軟,若是被他上門帶走自己,回到梅園肯定沒好下場。

“那好吧,用過了午膳,念姐你送我回去。” 梅又孜不情願地說

“好好好。“

正午的太陽特別的烈,照得梅莊的城牆熱得燙手。梅莊東門外城牆的一角,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隻通體純白的小鹿站在一旁,彎下脖子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著少年黝黑的面龐。

關離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恍恍惚惚之中臉上有一股溼熱穿來。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一時間還看不清四周的物體。過了一會兒,映入關離眼簾的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鹿看見到關離醒了,歡快地“哞哞”了幾聲。

關離看著眼前這頭可愛的小鹿,心中想道:昨晚只是見到眼前金光萬丈便失去了知覺,想必是它把我馱出山林的吧。想到此地,關離看著小鹿的眼神越發的溫柔,胸中充滿滿腔的感激之情,伸出手去摸小鹿的額頭。

小鹿好像感受到了關離的善意,溫順地低下頭。當關離的手掌觸碰到小鹿額頭的“卐“字樣時,異變陡生。小鹿額頭髮出一道柔和的金光,耀眼卻不刺目。

那道金光透過關離的肉體,遊離於關離的經脈之中,關離只覺渾身發熱,灼燒感讓關離不由地閉上了眼睛,不久經脈之中的酥麻感讓關離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約半刻鐘之後,經脈之中的熱感漸漸地退去,關離只覺渾身說不出的輕鬆,雙臂比以前更有力量。

關離突然聞到一股惡臭。仔細分辨之下,他發現這惡臭竟是從自己身上散發而出的。他發現自己的衣褲上多了一些黑乎乎的東西,那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就是從這些汙物上散發出來的。

“不會是小鹿拉的屎吧?”關離有些哭笑不得,“咦,小鹿呢?”

剛才半個人高的小鹿突然沒了蹤影,關離急了起來,四處張望尋找。當他低下頭,看到的東西更是讓他目瞪口呆。原本“高大”的小鹿變成了狸貓大小,顯得有幾分呆萌。迷你的小鹿睜大著眼睛呆呆地看著關離,絲毫不覺自己與剛才有什麼不同。小鹿迅捷地向空中一躍,躥入了關離的懷中,依偎著關離的胸膛。

“這可真是奇怪啊,這小鹿這麼可愛,我就養著它吧。雲爺爺走了,我也好有個伴。”

“喵,喵,喵。”小鹿好像知曉關離的心意,欣喜地應了幾聲。

關離聽到這小鹿的“貓叫”,徹底在風中凌亂了。你到底是鹿還是貓啊?

關離抱著小鹿,往梅莊的東門走去。守門的侍衛換了,與昨晚的不同。見到一個頭發蓬亂、衣衫襤褸的關離走來,其中一個尖嘴猴腮,雙眼狹長的矮個子上前伸手攔住關離,正要開口,卻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惡臭,連忙退後幾步,漲紅了臉,怒罵道:“哪來的臭乞丐,給大爺滾遠點。”說罷,一腳踹在關離的腹部上,關離雙手懷抱著小鹿,生生吃了那瘦猴一腳倒飛出去。

關離受著強大力勁的衝擊,不由地放開了雙手。小鹿自關離胸膛一蹬,凌空一躍,矯健的身形如一支離弦的箭向瘦猴射去。說時遲,那時快。瘦猴只見眼前一道白影,卻不及拔劍反應,隨即腦袋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只覺眼前一陣眩暈,頭重腳輕,向後倒去。

一旁的瘦高個侍衛,見狀大驚,連忙拔出腰間的佩劍,向小鹿斬去。小鹿敏銳察覺到了危險,機警地側身一避。然而雖然避過了致命一擊,但鋒利的劍刃仍然在小鹿的腰背留下一道不淺的口子。鮮紅的血從那道口子“咕咕”地往外冒,小鹿吃不住痛,“嗚嗚”地叫了幾聲。

一旁的關離緩了口氣,腹部仍是隱隱作痛。那瘦高個見一擊建功,獰笑道:“畜生,去死吧。”那瘦高個正要揮劍劈下,關離見狀,強忍著疼痛站了起來,心中的怒火充滿了他的雙目。關離用出他全身的力量向那侍衛飛快地衝去,瘦高個的注意力都在小鹿上,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的左腰傳遍全身。他一時失去了重心,重重地砸在了城牆上,暈了過去。

關離見機彎下腰將小鹿抱在懷裡,朝著莊內跑去隨即沒入了鬧市之中。

過了一會兒原本昏迷的瘦猴漸漸清醒過來,“哼,這小兔崽子,老子遲早要你好看!”瘦猴滿臉猙獰地說。另外一個瘦高個也醒了過來,“飛哥,這小兔崽子竟然戲弄我們,我一定要弄死他。”

“急什麼,只要他還在莊內,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要是被我抓到,定要狠狠地折磨,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侯飛惡狠狠道。

這海島的上天氣,也是說變就變。正午的烈日不過幾個時辰就沒了蹤影,層層疊得的烏雲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好似一張沒有邊際的大網向地上的梅莊壓去。“黑雲壓城城欲摧”這句詩描繪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不久,空中開始飄起鵝毛大雪。大街小巷行人漸稀,陳舊的石板路上鋪上了一層白白的地毯。一個渾身髒亂、衣物殘破不堪的少年,迎著風雪,一瘸一拐地走在小路上。銀白的雪花染白了他的頭髮,他的臉上也禁不住地顯現出幾分疲倦,他低下頭,輕語道:“不要怕,我會買最好的藥來治好你的,餓了吧,待會兒到家,讓你飽餐一頓。“話還沒說完,豆兒大的淚珠從少年堅毅的面龐滑下,落在了腳下的雪地上。

“喵,喵,喵。”

這帶著幾分叫人疼惜的叫聲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裡混入了風雪聲中,少年結實的背影在呼嘯的風、狂躁的雪裡顯得有幾分單薄。

且說大玄日暮江下游的出雲村中。

日子一晃便已流去半月光景。秦重嶽隨著柳三生去了富春修行,陸北遊每日在黃朝的教導下練習著《無留劍法》。陸北遊雖然身子孱弱,但在修行上倒是有幾分天賦。

一日傍晚,陸北遊揹著一柄身長三尺的鐵劍在山林中穿梭。這柄玄鐵劍乃是黃朝託張青水從青嶽鎮上購置的,花了老頭子十兩銀子。

“老頭子讓我來這青林山中歷練,這都一盞茶時間過去了,連只野獸的影子都沒見著”,陸北遊心裡嘀咕道。

林子裡灌木叢生,茂盛的樹葉遮蔽住了天邊的霞光,只有零星幾點漏了進來。忽然,只聽前方的灌木叢中有草木觸地的聲音,又傳來野獸若隱若現的喘息聲。

陸北遊聞聲一動,右手握住鐵劍劍柄,屏氣凝神,一步一步向那處灌木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