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咬牙,還是開啟門將人挪到家裡,雖然窩藏要犯是殺頭的罪,可是菩薩還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背起這人的時候,水雲霖才發現這人比看上去重得多,架起來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穩住腳跟,才一步一拖把那人弄回去。將那人放在床上,水雲霖弄些水將這人身上的汙血洗淨,露出的是一張乾淨的面龐,不像是賊人,倒像是學堂裡的先生。

她不由自主的嘆口氣,心想這樣的人居然也會落草為寇,真是可惜,就他這樣,能上陣殺敵嗎。

或是被人騙上賊船的也說不定,水雲霖手上不停,腦子裡卻胡思亂想一番,越來越覺得這人不像歹人,頓時心裡為這男人抱起不平來。

手上的活計也越發仔細,生怕把這個文弱男子的傷弄得更重,只想著趕快把他治好了之後勸他離開好生過自己的日子,莫要再做那刀頭舔血的營生才好。

包紮傷口簡單,弄到傷藥卻困難,尤其是現在官府對藥鋪看管越發嚴格起來。

眼見那人傷口發炎化膿,活不成了,不得已水雲霖才上演茶山上的那一幕。

茶商心中可憐她是個小姑娘,又無依無靠,所以給的那一大包藥什麼都有,也不枉她摔那一跤。

回到屋內,水雲霖不顧自己腿上的傷,先把止血傷藥放水裡化開,用乾淨帕子沾溼把男人傷口附近的膿水擦乾淨,再把餘下的藥粉敷在傷口上。

天氣不好,傷口恢復緩慢,這才幾日,傷口就有些腐壞的跡象,她聽說壞掉的死肉要用刀割掉,但她用那男人的匕首比劃了好幾下,硬是下不去手,只好作罷,只希望傷藥能有作用,別讓人死在這裡。

外傷的藥好辦,治內傷的藥可就難辦了,這人雖然暈厥,可是依然皺著眉頭,牙關咬的死死的,無論怎麼掰都掰不開來,水雲霖煎了一碗藥,怎麼都喂不到對方的嘴裡,還潑了小半碗。

“真是浪費。”水雲霖嘟囔著,心痛的把灑了的湯藥擦乾淨,心裡直犯愁。

這兩天這人嘴角的血絲擦了又有,嘴唇紫裡發黑,看這架勢恐怕內裡也不大好。

即使是她,也能看出這傷即使原本不算太重,再拖下去人也不行的。想到這裡,水雲霖一咬牙,端起碗含一口湯藥在嘴裡,捏著對方鼻子就向對方嘴唇上靠去。

那人本因憋氣稍稍鬆了嘴,再被她舌頭在牙關上一舔,總算張開了關節,嗆了一下,藥到底喂進去。

就這麼一口一口,一大半藥被對方喝下去,一小半倒進了水雲霖的肚子。

她一向害怕吃藥,這藥喂得她直噁心,一邊呸呸呸地吐口水一邊在心裡想,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你可也得好起來啊。

把對方伺候好了,心裡一鬆,腿上的疼又回來了,她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傷,趕忙掀起褲腳一看,小腿已經腫的跟蘿蔔一樣,輕輕一按就疼的直抽氣。

急忙從那包藥裡翻出跌打損傷的藥丸,想一下,沒捨得全用,就掰半顆合水敷在腿上,心想這兩天怕是不能上工了。

這樣也好,免得這人要是死在家裡都還不知道可就糟了。就是不知道家裡柴米油鹽還夠不夠,今年年景不好,米價大漲,多一個人怕不夠,多虧今天沒忘要工錢。

水雲霖這樣盤算著,把折騰一番弄得亂七八糟的物件都收拾妥當,沾血的帕子也不能留,得趕快洗乾淨。

她受了傷動作慢,一切收拾停當都天黑了。她這小屋沒燈,晚上通常睡得早,現在自己唯一一張小床被傷號佔了,自己擠上去碰著傷口可不好,只能穿幾件厚實的衣服趴在床邊,也方便照料。

再看看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藥起了作用,似乎臉色好一點,但依舊昏迷不醒,傷口還是老樣子。

現在就看你的造化了,水雲霖輕嘆一聲,把被腳壓壓好。腿上實在疼得厲害,這麼彎腰駝背的姿勢她本以為肯定睡不著,結果大約是白天太累的緣故,最終在一肚子的心思中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睡到半夜,水雲霖突然感到手腕一緊,心中一驚,剛睜開眼睛,突然眼前一花,等適應了光線,發現原本應當好好躺在床上的男人正單手扣住自己咽喉,一臉警覺的把自己壓在床上。

“你是誰?”水雲霖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被驚到,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對方。

那男人見她這副模樣反而鬆開手,直起身子也不言語,四顧打量一下,目光就轉向水雲霖,那眼神哪還有半點快死的病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