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輾轉反側

春瑛吸了口冷氣,忙將手指含在嘴裡,再細看時,上頭的針眼又再滲出血珠,一陣一陣地刺痛。她只好爬到炕邊,從炕桌的小抽屜裡翻出金創藥粉,敷了一點上去。

她穿越過來後,做女紅已經有七八年了。作為丫環,日常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做各種各樣的針線,至少有三年時間沒犯過刺傷手這種錯誤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有些惴惴的,想起電視劇裡經常出現的情節,這種時候,多半是有關係親近的人發生了變故,難道……是哪個人遇到意外了?她忙忙爬下炕,跑出房門去問:“娘,爹今兒去的是什麼地方?!”

路媽媽從房間的窗戶伸出頭來:“早上出門時不是說過了麼?他去打聽最近官府有沒有發賣罪官家的店鋪房產的打算。"

這麼說來,多半是在衙門了?二叔跟隨順天府的官差們相熟,自家父親也跟他們吃過幾回酒。遇到什麼事,他們一般都會照應一二,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這麼說,不是父親。

母親在家,姐姐姐夫一家也在家,二叔一家在大少爺府裡,可說是位高權重。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春瑛不由得懷疑到了胡飛身上。

除了血親家人,她在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就是胡飛了,難道是他遇上了什麼意外?

這個念頭一產生,便不這地糾纏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惴惴不安,開始想象胡飛會遇到的危險,是遇到了海上的風暴,還是跟印度的土邦王公們起了衝突被追殺?

後者還好,雖然危險一點,但他們使團有這麼多人,按理說應該還有武官和士兵護送,加上現在中國的名聲在世界上還是挺響亮的。沒事人家不會做得太絕。如果遇上腦殘的王公,逃跑就行了。她還記得從前看過幾部印度的古裝電影,從申影片的內容來看,土邦的面積有大有小,大多數都不大,而且各邦王公之間也不是一條心的,只要逃到另一個土邦,就有可能擺脫危機。

可萬一遇上的是前者,就非人力可以抵抗的了。遇上了,只能聽天由命,若是運氣不好,只怕會全員覆沒吧?

春瑛打了個冷戰,開始覺得這種可能性挺高。當初胡飛曾說過,他們這一去,預計三年內就要回來的,因為眼下在位的這位皇帝,在三年後剛好是三十週歲,又親政滿十週年。使團下西洋有了成果,就是給皇帝慶壽的賀禮,還能讓皇帝顯擺一下自己的文治武功。現在算逄,他們是去年初春時出發的,至今已經有一年多時間,肯定已經到了印度,按照計劃,就是在印度周邊逛一圈兒,往幾個國家走走,談一下開拓商路的事。如果事情順利一點,速度快一些的話,現在可能已經往回走了。難道他們真的遇上了風暴?!

春瑛越想越不安,坐又不是,站又不是,來回走了幾步,心頭又添了煩躁,為什麼古代沒有電話、手機之類的東西?哪怕是電報也好!現在,她就算是想跟胡飛通個信,也沒有能送!

春瑛撲倒在被子上,腦子裡亂糟糟的,煩悶地一翻身,碰到針線籃子,被針包上的針刺了一下,疼得她迅速彈起身來,方才醒悟到自己其實是在自尋煩惱。

又沒訊息說胡飛一定是出事了,她只是憑猜測推斷使團有可能已經踏上回程。實情如何,她根本一無所知,既然有三年時間,印度又大,沒事幹嘛趕得那麼急?商業談判嘛,為了爭取最大的利益,磨蹭是必不可少的,使團多半還在印度境內吧?

其實她做針線會刺傷手,是因為她心不在焉的緣故吧?拿電視劇的情節來嚇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她到底在幹什麼?!因為順利脫了籍,家境也越來越好,沒什麼煩惱了,她就開始給自己找麻煩?看來人真是不能太閒了!

胡飛不是個魯莽的人,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更何況,在風暴頻發的季節,有點經驗的船伕都不會答應出海的,能擔當起寶船駕駛任務的船工,肯定是個經驗豐富,又熟悉遠洋航行,自然更清楚什麼樣的安排最安全。更何況,使團裡還有一位王爺呢!他們就算為了完成皇帝的任務不在意自己的命,難道連那位王爺的命也不顧了?

春瑛漸漸鎮定下來,開始想,是不是給自己找些事來做,不要整天窩在房間裡繡花做衣裳,省得胡思亂想。

前門傳來敲門聲,路媽媽揚聲問“是誰?”外頭的人卻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敲門。

春瑛心中疑惑,若是街坊鄰居,應該會應聲才是,便走出去開門。

門外是個戴著斗笠的矮個兒男子,灰藍色細棉布的直裰,腰間繫著絲絛,上頭卻垂著價值不菲的玉佩。他微微有些彎腰駝背,雙手束在袖中,五官被斗笠遮住,看不清長的什麼樣子,僅僅露出一個下巴,可以看出膚色極白。

他用一種古怪的聲音開口問,“可是路二姑娘,閨名叫春瑛的?”

春瑛一頭霧水地望著他,心想這人的聲音似乎有些娘,而且看這模樣做派,怎麼那麼象傳說中的太監呢?她腦中一邊轉著這個念頭一邊開口答道,“不知尊駕有何貴幹?”

他從袖中抽出右手,遞過一封信,春瑛一接過,他便轉身走了,速度極快,春瑛剛反應過來想叫住他,他就已經失去了。

春瑛有些發愣,究竟是這個人真走得這麼快,還是她遇上了傳說中的輕功?低頭看那封信,信封上沒有寫任何字,卻是用上好的白紙糊成,待返回院中關上門,拆信細看。才發現上頭只寫了一行字,“江南有變,小心田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