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超神學院被慧林坑了一回後,沈源便對袈裟啊,光頭啊之類的東西十分過敏,此時看到了這一院子光頭,不由得心中一緊,暗罵道:怎麼哪都有和尚?出家人不好好待在寺裡唸經,天天往外跑,成何體統?

這些和尚大半夜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是在修煉什麼佛家奇功?等等……我進來的時候也沒看到寺廟啊,難道桑帝國的和尚們都興住在山寨裡?

一時間諸多疑惑湧上沈源心頭,還沒等他想出個一二三,便聽到一個清冷的女聲從前庭傳出。

“老鬼,難不成你以為躲在房子裡面當縮頭烏龜,就能捱過去嗎?”

這聲音如九天甘霖降世,冷冷清清,透透徹徹,好聽之餘,也令人覺得心中為之一靜,似乎諸多煩憂、困擾都在她的聲音中被化解消融了。

沈源定睛一看,才發現前庭中這十幾二十個和尚之前,還站著一個人。

看背影,這人是個女子。她雖也穿了一身僧衣,卻不是光頭,如瀑青絲垂落腰間,美則美矣,但在一群光頭中顯得極不起眼,所以沈源第一眼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位站在最前的女子。

“唉……”一聲長嘆從庭院深處傳出,包著說不盡的惆悵。

“我奈良家近千年的低調隱忍,謹言慎行,甚至向赤帝國捐贈諸多,到底還是逃不過如此下場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況且爾等已出紅塵,何必還要來苦苦相逼?”

這幾句話都是以中文往來,是以被沈源聽了個明明白白,心道這難道是個赤帝國尋仇的戲碼?那這些和尚……

女子冷笑一聲,“千年來,桑帝國大族消亡近半,而你奈良家一直昌盛安泰,隱居一方,還不就是因為你們懂得低頭?”

“但這就足夠了嗎?難道只是一個誠懇的態度,就能消弭千年前你們犯下的戰爭罪行了嗎?”

“今日,便是償還之時!”

“不要無畏反抗,我法華代表琉璃境和赤帝國承諾你奈良家,歷史恩仇,今日一筆勾銷。”

吱呀——

房屋門開,一位穿著白色武士服的耄耋老者提刀緩步走出,昏黃眼中滿是悲愴之色。

“你琉璃境勢大,但我奈良家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輩,難道就憑你這新繼任的境主加上幾個和尚,就能兵不血刃地帶走我奈良家族庫中的千年積澱嗎?休想!”

女子又是一聲冷笑,“千年積澱?倒不如說是千年前戰爭財的殘羹好了,你奈良家已經佔有了這些不義之財千年之久,還不滿足?”

“話不投機,便來一戰吧!”老者緩緩抽出了手中太刀,刀鋒直指法華,悲聲道:“讓老朽來領教一下琉璃境高招!”

法華清冷的笑在月下更顯出塵,眼底更是有難以言說的不屑。

“慧悟,那就讓他領教一下吧。不要傷了他,畢竟我們是來了結恩怨的,不是來結仇的。”

法華說罷,嫋娜身姿向後挪了數步,露出了站在她身後的一個年輕和尚。

這和尚一身灰色僧袍,豎掌胸前,虎口中夾著一串紫檀念珠,打扮無甚稀奇,十個和尚裡有九個半都是他這扮相。

然而這和尚的長相卻十分奪目。

劍眉星目,身姿倜儻,膚白如月,手掌皙長

,眉間一點硃紅痣,嘴角噙著清風拂崗般的笑容。

沈源目光在這慧悟和尚面上一掃,登時呆住,倒不是這慧悟和尚長相熟悉,而是他實在長得太漂亮了……

他是沈源這輩子見過的所有人裡,唯一一個能在容貌上和程阮一較高下的人……

若再漂亮哪怕一毫,都會令這慧悟和尚帶上兩分妖氣,令他看起來與身上這身僧袍格格不入。

但似乎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壓住了慧悟和尚的容貌,令他與這身打扮形成了某種和諧的統一。

藏在暗中的沈源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看著慧悟和尚這漂亮得不像話的眉眼,幾乎忘了去驚訝眼前這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潛仙卷首。

奈良家主持刀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昏黃雙眼追著退到一旁的法華,怒道:“難道老朽堂堂奈良家主,合天境上品武士,都沒有資格向境主大人討教一二了嗎?”

法華輕嘆一聲,“你很快就會知道,赤帝國那廣大的疆土之上,千萬年時間裡,孕育出了多麼令人驚歎的力量。你若能贏了我這慧悟師叔,我琉璃境和赤帝國不光與你一筆勾銷,我琉璃境主法華,還留下一條胳膊給你。”

奈良家主眼角抽了抽,沉著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慧悟,緩緩抽出了手中的長刀。

“小和尚,你當心了。刀劍無眼,可別喋血在異國他鄉!”

慧悟雙手合十,輕誦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嗔言了。”

一聲厲嘯,太刀化作一頭銀龍,劈開了堂前夜風與月色,當頭斬向慧悟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