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這種事,很難說清楚。

霍去病對這個同父兄弟,亦是帶著些好奇和難得生出來的興趣。

殿內本就有矮席,聽到霍去病說賜座,霍仲孺瞅瞅站在旁邊的太守和縣令,小心翼翼的入座。

霍光跟在父親身畔,坐下後把漢服的下襬往前一攤,衣襬以雙腿為中線,左右對稱,放的整整齊齊。

後世史書上對霍光的記載,說其前後出入宮禁二十多年,小心謹慎,從未犯過一次錯。

哪怕最小的錯誤,都沒有過,因此日益得到武帝信重。

史書上還記載了一條趣聞,有專門記錄官員出入宮廷時言行舉止的書吏,前後對比,發現霍光二十年來,上朝的步履,走過的位置,幾乎都是復刻,分毫不差。

連他走過皇宮書房外的迴廊,要用多少步,每一步在什麼位置,都像是尺子量過。

由此可見霍光的精細,是刻在骨子裡的。

這樣的人,非常適合在皇帝御前聽用,每件小事都能處理的很妥當。

而這種仔細,每處細節都不能亂的性格,絕對是強迫症晚期。

霍光是個強迫症王者。

霍去病結合記憶裡的一些趣聞,看霍光整理衣角,要求左右對稱的模樣,強迫症代入感非常強烈,莫名好笑。

“不知官長找下官來有何事?”霍仲孺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霍去病看向縣令。

李縣令受寵若驚的湊到前邊,腳步輕快,分別遞給霍仲孺和霍光一卷竹簡。

還給了子孟一份……霍仲孺略感奇怪。

子孟是霍光的字。

倆人翻開卷宗,見是縣令親手抄錄的一份案卷。

記載的就是霍去病來平陽縣路上,遭遇一幫閒漢碰瓷敲詐,現在一干人已被拿下,在縣衙扣押。

霍去病頗有幾分考較霍光的意思,問:

“你們看過這卷宗,有何感想?”

霍仲孺道:“下官斗膽,這些刁民閒漢,常行惡事,對我平陽縣的縣聲亦有不小影響。如今連官長亦遭此際遇,理當重判,以作警示。”

輪到霍光時,他遲疑了片刻,才說道:

“卷宗上說那些人是先在城門處觀察,選定目標,尾隨官長車輛,則是再次觀察的過程。

而後才決定下手。

這些都說明他們看似閒散,其實常做這種事,且謀劃頗為嚴密,行事手段清晰。

他們所行惡事顯然不止這些,背後怕是還有其他人……要將背後的人找出來清理乾淨,才能更好的杜絕這種事再發生。

他們在縣內行此事,則……城內必還有同夥……縣衙說不定也有包庇他們的人。”

最後這句,就是霍光說話前猶豫的原因。

但他還是說了出來,顯然有自己的考慮和判斷。

霍仲孺聞言駭了一跳,看了眼臉上也跟著掠過一抹驚駭的縣令。

這事情要是牽扯到縣裡的官吏,縣令說不定都得跟著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