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暗叫一聲不好,看到舅舅的臉色果然黑了,忙乾笑著插嘴道:“記得此前表哥中了案首後,曾提過要辦喜事了。不知如今婚期可定下了?舅舅舅母別笑話,鳳書姐姐早與我約好了,若是我不去,她必不肯依呢!”

聶珩眉間帶著幾分憂色,面上卻掛著微笑,答道:“這事兒表妹不必擔心,自然少不了你那頓。婚期已是定了,就在九月裡。”

秦氏聞言也露了喜色:“若不是為了珩兒八月科考,怕他成了親後會分心,下個月就要辦的,如今只好推遲些。等珩兒考中了舉人,辦親事也更體面。”

聶珩苦笑:“母親,兒子不一定能考中,您在老夫人面前說這樣的大話,若是兒子到時候沒中,豈不是讓老夫人和顧表妹笑話了?”

秦氏不以為然:“瞎說,你怎會不中?!”

聶家昌的臉色緩和了過來,含糊一句:“做人還是謙遜些好。”秦氏方不提了。

文怡擔心地看著祖母,盧老夫人總算看在孫女面上,也放緩了神色:“珩哥兒素來聰明,又中了案首,今科必中的。屆時雙喜臨門,倒是可喜可賀。”

文怡看著舅舅的臉色也好看了,與聶珩對視一眼,都各自暗暗鬆了口氣。

聶家人趕了這麼遠路到來,總不能讓人馬上就走,文怡立時便請示了祖母,叫廚房安排了一頓飯菜。只是顧莊如今正忙亂,下午九房的人又搬東西過來了,不好招待聶家人。聶珩便趁機勸說父母進平陽城去住,順道探訪幾位朋友,好將父母與盧老夫人隔開了。

文怡坐著小車,領了送客的差事,一路將舅舅一家送出莊口。聶家昌見外甥女兒已經離顧莊半里遠了,便叫她別再送,又叮囑了幾句話,便要帶著家人走了。秦氏臉上帶著笑,欲言又止,終究笑著說:“千萬要陪你祖母來吃你表哥的喜酒,舅母還有事要與你祖母商量呢!”

文怡覺得她笑得頗有深意,有些費解,見聶珩走過來,方才將心頭疑惑壓下,轉向表兄。

聶珩猶豫了一下,才道:“這回真是萬萬想不到……幸好表妹平安無事,今後我會行事周全些……”

文怡笑著打斷他的話:“表哥已經盡全力了,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能攔得住的。況且表哥已經救下了平陰一地百姓,又何必再強求更多?大表哥,我平安著呢!”

聶珩苦笑,卻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微一點頭,便隨母親上了馬車,一起離開了。

文怡目送他們遠去,心裡卻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雖然十五叔不幸遇難,顧莊又有許多人家遭了劫,但過了這一關,便再無大難了。舅舅一家平安無事,表哥即將科舉,年內就要成親,家中祖母也安好無恙。她前世所經歷的種種憾事,大都平安度過。真真是佛祖保佑,她這輩子,總算沒白活!

文怡忽然覺得很想哭,只是記起這是在外頭,方才勉強忍住,回身招呼丫頭們上車,命郭慶喜回莊去。才到得莊口,便見到一大堆人馬塞在那裡,卻是柳家的馬車與護衛。

柳家這是要走了?!

文怡吃了一驚,萬萬想不到他們會走得這麼快。東平王世子已經出發了嗎?柳東寧與文慧的事還沒有結果吧?長房才丟了族長之位,三姑母這麼快就要走人?!

最重要的是,柳東行的親事……

車馬騷動,又有人從莊裡出來了。眼看著他們就要出發,文怡命郭慶喜將車駛向路邊避開,聽到冬葵在耳邊小聲問:“小姐,那您和柳大公子的婚事怎麼辦?”她咬咬唇,無言以對。

路邊除了她的馬車,還另有行人圍觀,當中也有顧莊的住戶,在那裡小聲議論:“柳家怎麼說走就走呢?一點兒風聲沒聽見!”

“你沒聽說麼?柳夫人原是打算讓兒子和孃家侄女兒定親的,結果那位小姐……咳,偏柳少爺是個痴心的,柳夫人為了兒子,只好帶他走了。”

“論理他們也早該走了,便是回孃家省親,也沒聽說住這麼久的。聽說他家跟那個世子是親戚!”

“哎喲喲,那是該走了,不然怎的好意思?!我先前還以為那樣的尊貴是知禮的,沒想到是個白眼狼!”

“不是聽說結親的不光是柳夫人的兒子跟顧家長房的小姐,還有她侄兒麼?”

“誰知道呢,眼下哪裡是說這些事的時候?!更何況,她哪裡還有那個臉?!聽說顧家族長現在是二房的了!”

“真的?快給我說說……”

眾人正議論間,柳家人聽聞主母一聲令下,便相繼往官道的方向進發了。車馬掀起陣陣塵土,逼得圍觀的人群飛快散開。

文怡並沒讓人走,只是聽著外頭的車馬聲過去了,方才眼圈一紅,猛地掀開車簾往外瞧,便看到在柳家車隊的最後,柳東行正騎在馬上,回頭看過來。

她怔了怔,兩眼便一直看著他,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柳東行卻衝她一笑,臉上說不出的自信,嘴唇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等我。”文怡不由得一愣,隨後便看到柳東行反手一鞭,策馬絕塵而去。

文怡縮回車中,回想著柳東行那個笑容,心慢慢地定了下來,對兩人的未來也生出了幾分信心。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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