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柳氏秘辛(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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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日子,卻是祖母比姚氏太夫人先進門兩天。”柳東行別有深意地笑了笑,“而且說來也巧,祖父娶姚氏太夫人,正與先曾祖父去世是同一天!先曾祖母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者後進門的媳婦,只是祖父再三相勸,她還是鬆了口,只是堅持,在恆安本地,當以容氏祖母為正室,姚氏太夫人在容氏祖母面前要行側室之禮。但到了外地,她就不管了。”
柳東行的曾祖母會鬆口,也不奇怪。無論那位榮氏太夫人如何賢良,畢竟兒子才是她的親骨肉。柳家根基本不深,姚家再不濟,也是京中大族,柳東行的祖父剛剛考取名,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為,恐怕是離不得岳家相助的,更別說這樁親事還是房師做的媒。
文怡心中一動,便問柳東行:“令祖母……當時是怎麼說的?她沒想過要離開麼?”其實,以榮氏的賢名,到了這個份上,想要和離另嫁,外人也挑不出刺來。畢竟是柳家虧待了她。
柳東行怔了怔,不由得有些動容:“你……”他忽然有些想哭。
聽到這個故事的人,不論是誰,都只嘆他的祖母賢惠,祖父待她不公,又或是暗諷姚家以勢壓人,頂多也只是嘆他曾祖母過於溺愛子嗣,卻少有人問,他的祖母為何不離開?
沒錯,如果當年他祖母離開了柳家,另尋良人,雖然世人或許會非議幾句,但她卻能過得更舒心些,想必壽元也會更長些……想到父親所說的祖母慈愛,他便覺得眼眶發熱。
文怡見他遲遲沒有出聲,便悄悄伸頭去看他,一看嚇了一跳,迅速朝四周張望一眼,悄悄從袖裡掏出一方素帕,扔過屏風去:“快擦擦!我不是有意惹你傷心的……”
柳東行看著落到手背上的絲帕,心下一暖,想要拿起它來擦臉,手上一頓,又覺得捨不得,悄悄看了屏風那邊一眼,便靜靜將它藏進袖中,只拿袖角亂擦了一把臉,吸吸鼻子,咧了咧嘴:“我沒事!今日風大,方才吹了一粒沙子進眼睛,方才惹得我流淚,其實不是哭!”
文怡低頭不語,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卻發現茶水冷了,只得將茶碗放到一邊。遠遠看見紫蘇手裡拿著一束野花,蹦蹦跳跳地往這邊跑,她心道不好,又怕叫紫蘇看到柳東行,不知會嚷出什麼話來,忙高聲叫道“紫蘇!你去燒一壺熱水來,茶冷了!”
紫蘇正要同冬葵說話,聞言忙應了一聲,衝著冬葵笑道“你替我拿著,也替我編一個!回頭我再跟你說話。”然後扭頭跑了。冬葵偷偷回頭看了亭中一眼,見柳東行正低頭擦臉,怔了怔,又看文怡,卻仍是端正坐在那裡,似乎沒什麼異狀。她心下疑惑,但還是轉回了頭,繼續揪著花草編小花藍。在她的腳邊,已經有四五個編好了的。
柳東行平靜下來,見狀輕笑“你的丫頭挺機靈的,可見是你調丅教的好。”文怡臉一紅,眼睛直往外瞄“那是她們自個兒機靈,跟我可不想幹!”頓了頓,又低聲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別傷心,只要你好好的,長輩們心裡就高興了……”
柳東行笑了笑,深吸一口氣,道:“其實……後來的事也就是那樣了。曾祖母捨不得好媳婦,祖父又答應了以容氏祖母為正室,族中更是隻認她為宗婦,祖母便留了下來。姚氏太夫人當時是沒說什麼,後來祖父一直在外任上,都是她跟在身邊,外人只以為她就是正室,容氏祖母也無二話。再後來……曾祖母病重,一心念著孫子,祖父只好告假回家侍疾,不久,容氏祖母就有了我父親。曾祖母去世後,祖父在家守孝,跟祖母相處頗為和睦。他在外任時,族務是祖母替他打理的,因此深受族人信服。祖父為此也頗感激祖母,那三年裡,因姚氏太夫人不肯入恆安,祖父只能城裡城外兩地奔波,但總算相安無事。後來,二叔出生,祖母還出面為他辦了滿月酒,請族人親友來賀。”
聽著似乎是一派太平,但文怡卻想起,柳姑夫是因擁立之得今上重用的,姚氏太夫人的族女又成了皇后,而姚氏太夫人生的女兒也成了王妃,柳家就是因此而發家的,不用說,容氏太夫人一房,定是受到了打壓。
她看向柳東行,柳東行彷彿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似地,點了點頭:“大約是因為二叔這一房太過顯耀,加上多年來,他們在外頭都只宣稱二叔是嫡長,家裡嚇人也是稱他為大,因此……族裡大概也是覺得他們比較長臉,便也不去說明真相了……”他低頭笑了笑,“大姑姑出嫁為王妃那一回,應該是第一次吧?為了臉面好看,姚氏太夫人勸得祖父點頭,讓她以正室身份進恆安受禮,又進了祠堂,改了族譜,只說是為了給大姑姑長臉。等二叔得了正式官職,他們就索性在柳家祖宅邊上另蓋了新宅,然後遷居正堂,拉走了大半僕役,舊宅幾乎成了廢地。大概是覺得他們鬧得不象了,族中也有人非議,祖父最後那幾年,都是在舊宅過的,祖母去世後,他也按亡妻之禮守孝,臨終前更是留下遺言,命我父親承繼柳氏族長之位,只是……祖父頭七未過,父親就去世了。”
文怡一驚:“莫非是他們……”
柳東行搖搖頭:“先父是哀毀過度了。”頓了頓,“不過,誰知道呢?當時喪事辦得極隆重,儀式也繁瑣,不但先父,祖父早年納的兩方侍妾,也都在那時沒了。”接著詭異的笑了笑,“二嬸也累得小產,之後更是沒能再生養,連姚氏太夫人,也是在那時落下了病根,一直纏綿病榻,不到一年也去世了。二叔本來就丁憂在家,於是又多添一年孝期,倒耽誤了青雲路。他起復後,足足在地方上等了五年,方才重新回到京中為官。”
文怡見他眉間隱隱有怨恨之se,知道他幼失怙持,定是吃了不少苦頭,不由有些心疼。
這時,紫蘇拎著熱水壺回來了,她忙收斂了神se,命紫蘇將水壺放下,又打發她去了別處玩,便站起身來,給茶壺添了熱水,然後倒了一杯,親手送過屏風來,道:“喝杯熱茶吧,暖暖身子。”
柳東行一愣,伸手接過,喝了一口,卻覺得一股暖意從喉間落入腹中,先前發冷的手腳也都好受多了。他心中微動,抬眼看向文怡。
文怡低低地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做了虧心事,遲早會有報應的。你別理他們,只需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是個聰明的人,又有本事,又有心計,不管到了哪裡,都能闖出自己的路來。”
柳東行眉間一展,已經去了怨恨之se,臉止只餘微笑:“放心,我已經成年了,等我娶了妻子,就分家出去,只要我不跟他們爭那族長之位,想必他們也懶得理我丅,日後我愛做什麼,也與他們無關。”
文怡臉一紅,忙低頭坐回自己的椅子,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
柳東行卻還隔著那屏風,低低地問:“你究竟是個什麼想?若是沒有異議,我就繼續行事了?”
文怡羞得都快坐不住了:“什麼異議?什麼行事?我可聽不懂!”
柳東行卻有些關鍵,立時就要下塌來:“我跟你說正事呢!就怕你會惱我自作主張!“
文怡整個頭都熱了,忙站起身:“再說我就真惱了!”
柳東行坐在榻邊,有些犯愁,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場面一時僵住了,這時,亭子後方傳來文字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是不是說得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