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甘沛霖本來是要去姜府幫忙籌備桃花宴的。

好巧不巧,大都督府訂購的各種物件接連送來。清點數目,檢查質量,分門別類的擺放安置。這一套忙下來,也根奔就無暇顧及姜府那邊的情況。

說真的,甘沛霖雖然沒問出口,總覺得是姜域故意安排的。

這裡訂購的好些東西,說不定就是他自己的產業製造,時間當然控制的剛剛好。

可是甘沛霖看不出他的真心是什麼!

他不想讓自己接近薛苞芸,到底是怕薛苞芸再下狠手,還是怕當年的事情被她查出來,危及他母親的性命?

“夫人,這邊已經全部都擺放好了,請您過目。”燕子在甘沛霖耳邊聞聲說。

“嗯。”甘沛霖暫且放下了心事,看了下庫房裡的擺設。“不錯,這樣很好。因為冬日的料子會比較厚實些,略沉,放在庫房裡面不便拿取。就放在一進門的側面反而好找。當即的料子放在另一邊,好在是新府,還沒有什麼陳年的料子,倒也不必麻煩。往後若每一季有用不完的衣料,就直接送去成衣鋪,讓他們製成衣裳出售。省的放在府裡落灰。”

“是。”燕子臉上一暖:“大都督府有了夫人操持,才像個家的樣子。從前奴婢陪著主子,無論是在姜府還是別院,都僅僅是在個宅子裡罷了,絲毫沒有這種感覺。”

甘沛霖笑了下,卻什麼都沒說。

如果不是懷仇而來,就只是為了好好過日子,她會選姜域做自己的夫君嗎?

皇城裡殺掠的那一幕就發生在眼前,如果這一輩子,都要提心吊膽的陪著一個隨時會變成屠夫的男人,真的能安下心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嗎?

“夫人,姜府的人送了些首飾過來。”脆芯領著兩個婢子,端著花枝木的托盤。“說是太尉夫人親自交代,必須交到您手裡。”

甘沛霖略點了下頭,兩個婢子便掀開了托盤上蓋著的紅綢緞。

綢緞下面,各色徑直的首飾,以桃花為主題,嬌豔成套,配合明日的盛宴剛剛好。可惜,明天的主角也不該說她啊。

“母親一番美意,脆芯,你就收下吧。”甘沛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領情。

“是。”脆芯對兩個婢子道:“把飾物放在夫人是梳妝檯上。”

這兩個婢子已經是大都督府的人,姜府的早被打發,連大都督府的門都沒能進來。這就是大都督府如今的規矩。

燕子心裡這麼想,也覺得踏實些。“夫人,還有些滋補的藥材要入庫。奴婢這就領您去存放藥材的庫房看看。主子知道您喜歡調製香料,還特意選購了不少事宜的香材,您看看可還滿意。”

“嗯。”甘沛霖點了下頭。

半道上,她碰到管家領著一個人進來,不由愣了。

吳為比上回見到的時候,精神好些了。但從前那種如玉般溫潤的氣質卻好像沒抹掉,竟然沒從他身上瞧出來。

反而現在整個人看著冷鬱,沉悶,更像是被磨去稜角的頑石。

“給夫人請安。”吳為低眉朝甘沛霖行禮。

甘沛霖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吳為只是對管家點了下頭,便避開甘沛霖匆匆的進了方藥材的庫房。

“他來這裡做什麼?”脆芯皺眉問一旁跟著的小廝。

“吳公子是為府裡送藥材和香材的。”小廝簡短的一句話,讓脆芯摸不著頭腦。

“這件事怎麼輪到他來?”脆芯不免有些生氣:“這是大都督故意做給大小姐瞧的嗎?”

“脆芯。”燕子意在讓她不要亂說話。

甘沛霖心裡雖然不舒服,卻無關於情,她想,讓一塊美玉分崩離析,碎掉了價值。變成一塊沒有稜角的頑石,無論是誰幹的,都會為此而內疚,並深覺惋惜吧!

“並不是誰要讓我看見什麼。而是……”甘沛霖看向脆芯:“他想要向姜域投誠,就必須像只巴兒狗一樣的做這些事情。不然,為什麼要用他,又為什麼要信他?”

“大小姐……”脆芯覺得這話好難聽,可似乎大小姐也沒說錯。

“夫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吳公子這麼做,是他自己的決定,無關旁人。”燕子怕她不開心,自然是要勸這些。

“是啊。”甘沛霖點頭:“既然這裡有吳公子打點,找人配合幫手就是。”

她轉過身,想起當初陳銳拿來的名冊上,她提筆勾出的名字。想起第一次在姜府見到他的情形,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傍在她身邊,陽光照在他身上,那麼柔和,那麼溫暖的樣子。心裡卻像是被誰一桶一桶的涼水潑上去,激醒了神智。卻因為寒冷,只能由著那些水凍結成冰。

再也回不去了,她覺得這一世,吳為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樣子。這些,都是拜她所賜。

“主子回來了。”燕子遠遠看著姜域往這邊走,故意喜聲提醒。

甘沛霖不知道這時候自己的臉色是不是不大好看,卻溫和的勾起唇角。“今日這麼早就下朝了?這還不到午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