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安靜,就像暴風雨來臨前夕,萬籟俱寂。

敖珟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甘沛霖,她的話就像刀子一樣,凌虐著他的心。

甘沛霖的目光,絲毫沒有逃避敖珟的眼睛。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滿是血痕的跪在他面前,哀哀懇求。可是他的心,早就被沫初雪佔領。只是麻木的看著她,沒有一絲憐憫。

就如此刻,她同樣沒有憐憫的看著敖珟一樣。

“唔。”敖珟低下頭,一口血水噴出來,他用手捂著嘴,血就從指縫裡滴出來,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天啊!”宣婷嚇得魂兒都要散了,顫抖著過來扶著敖珟:“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御醫呢?怎麼還不來?”

甘沛霖愣在原地,就像個木頭人。她不想幫忙,也不想走,好像這一刻,她是在等著敖珟嚥氣一樣。

“夫人,你幫幫我,我求你了,幫幫我。”宣婷扶不住敖珟,他拼命的撐著,和甘沛霖站在牆角一步不動。

甘沛霖微微仰起頭,很不情願的說:“我不該留在這裡的。公主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敖珟伸手去抓甘沛霖,受傷的血弄髒了她的衣袖。但因為穿著紅色的衣裳,似乎不是很明顯,卻還是讓甘沛霖很難受。

可還不等她開口,敖珟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栽倒。

連帶著甘沛霖差點沒站住。

虧的是宣婷和兩個婢子死死的扶著,才不至於失態。

“公主你……”甘沛霖被敖珟抓著手腕,一同扶去了軟榻邊。她正在掰開敖珟的手,就看見宣婷撥開敖珟的衣裳,露出了他結實的胸膛。

“我是想給他上藥。”宣婷見甘沛霖尷尬的不行,也覺得自己和行為確實有點不妥。“夫人別見怪。這時候了,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甘沛霖想要掰開敖珟的手,可是試了好幾次都不行。他都已經昏過去了,怎麼還有這麼大的勁兒。

“夫人,您別掰了。”宣婷有些心疼的說:“他現在一定覺得很傷心,很不安,也許只有握著你的手,才能踏實一點。反正現在宮門還鎖著,你也走不出去,就當是留在這裡陪陪我可好?”

甘沛霖實在有些不懂這個婷公主了。一般來說,這種事不是該避忌她才對嗎?

“公主,御醫來了。”婢子領著御醫進來。

宣婷趕緊讓出了位置:“勞煩御醫了。他傷的不輕呢。”

“是,公主。”御醫取了銀剪子,將敖珟身上的衣裳剪下來,檢視傷口。

甘沛霖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往那邊瞟一眼。

宣婷卻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御醫的一舉一動,不時的在旁搭把手。那種感覺,呵護備至,讓人看著都會覺得特別暖。

“傷口已經處理完了。”御醫恭敬道:“婷公主可以放心。敖將軍身子硬朗,這些傷不足以危及性命。雖然傷口有中毒的跡象,但毒性沒有侵入內臟,救治及時不會有事。只不過,敖將軍最大的問題是急怒攻心,必須要讓他靜下心來,慢慢調養,再不能受刺激。”

“多謝御醫,勞煩您斟酌個方子。還有這些金瘡藥,多要用最好的。每隔多久給他換藥,勞煩您細緻的寫下來交給我的婢子。也好方便我們照顧他。”

“是,公主。”御醫行了禮,便隨婷公主的近婢退去一旁書寫藥方。

甘沛霖心裡有些疑影,如果敖珟是在交戰的過程中受傷,對方的兵刃帶毒,那毒素怎麼可能這麼多天仍然沒有侵入內臟。畢竟他還是一路顛簸的過來。可如果只是傷口淺表中毒,那就不是兵刃所致。

“夫人,你滿懷心事的樣子,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宣婷看著甘沛霖蹙眉站著,心裡隱隱不安。“御醫已經說了他不會有事,你別擔心。”

“……”這就尷尬了,她根本不是擔心敖珟,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奇怪。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宣婷衝甘沛霖微微一笑:“有什麼訊息,會讓人告訴你。”

“……”就這更無語了。甘沛霖連忙道:“我是在想,為何毒這麼多天都沒有入侵內臟,莫非只是停留在淺表?”

說這話的時候,甘沛霖轉頭看向正在寫方子的御醫。“敢問御醫,有沒有可能,這毒是在受傷之後才沾上的?”

“這……”御醫細細一想,道:“大都督夫人說的是。如果是受傷之後,才接觸到毒。很有可能傷口已經癒合,所以毒沒有直接隨著血液侵入臟腑。因為敖將軍身子強健,皮外傷癒合的速度也比尋常沒有習武之人快許多,所以夫人的推測極有可能。”

“受傷之後才沾染上?”宣婷愣了下:“那這毒從何來?什麼人要害他?”

“公主想知道也不難。”甘沛霖念在宣婷救了她,又帶她來流心小築避免危險,索性就想著幫她一回。她蹲下身子,撿起一塊被御醫剪掉的破衣裳,放進銅盆裡。

銅盆裡的水沾染了血色,很快就變得汙濁。

甘沛霖走過去,拿起銀剪子,放進銅盆,眼見著光亮的銀色,一點點被汙濁侵蝕,變成黑色。“他隨身穿著的衣裳有毒。”

“天啊!”宣婷嚇得直冒冷汗。“能在他隨身衣物上下毒的,想必是他身邊的人……這……”

“公主也不必急著下判斷,這樣的事情什麼樣的可能都有。興許可以打聽下軍中是否還有受傷中毒的將士。才好判斷這件事的嚴重性。”甘沛霖沉著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