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沛霖微微屈膝,朝她行禮:“妾身見過太后,給皇上請安。”

文心蘭懷裡抱著年幼的皇子,微微垂下眉目。看著孩子的一瞬間,她的臉上顯出了慈愛之情。“其實哀家可以讓皇上在房裡好好歇著,不必抱過來的。但哀家想讓皇上儘早熟悉這金殿,儘早熟悉這朝堂上的人言。”

“太后娘娘用心良苦,臣等欽佩。”領頭的大臣少不得阿諛奉承之語。

其餘人自然也是跟著行禮,口尊:太后千歲千千歲。

文心蘭微微揚起下頜,道:“可是徐老護國公剛走,他的子孫就成了叛國的奸佞。大戰在即,居然丟下自己的將士,孤身一人逃遁回皇城。導致朝廷的軍隊全軍覆沒,車馬糧草被洗劫一空。徐柏森,你哪裡還有半點徐家的英雄氣概。你的祖父若九泉之下有靈,必然要被你氣的七孔生煙,從棺材裡爬出來給你幾耳光。”

“啟稟太后。”徐柏森頭上的傷勢不輕,走路的時候人都在打飄。“微臣是得了懿旨,才匆匆回皇城述職。預備向太后您稟明戰事。可是微臣剛進了皇城,就又得了您的口諭,不必入宮。臣預備今日返回戰場,誰料昨夜遇襲受傷,才有所耽擱。還請太后明鑑。”

“哀家何曾傳召你入宮?”文心蘭滿頭霧水,凝眸看向一旁的攝政親王。

徽慶王連忙搖頭:“臣也不曾聽聞太后有過這樣的懿旨。”

燁慶王隨即表態:“臣也不曾。”

“西陲邊戰,已經全數交給大司馬接管。敖珟也同時用兵力壓制諸國,加以配合。”文心蘭眼眸微涼:“你前往季陽,雖然是個不大不小的戰役,也連勝兩場戰役,可哀家犯不著為了這兩場勝仗,隨意傳召你回宮,不顧前方將士安危。”

“回太后的話,您的懿旨臣仍然隨身攜帶。”徐柏森連忙從腰間摸出了太后的懿旨。

內侍監上前,接過懿旨,雙手呈於太后面前。

文心蘭將懷裡的皇帝交給一旁的乳母,隨即接過懿旨皺眉展開。

這用料和筆墨確實和宮裡的一模一樣,細看,就連字跡也是宮裡管用的整潔寫法,印章也確實沒有什麼異常……

“啟稟太后,微臣的確是因為接到這封懿旨,才會立即趕回皇城。絕不敢有半點隱瞞。”徐柏森端正的跪在朝堂之上。

文心蘭也納悶了,這懿旨的確找不到半點瑕疵。可是實際上,她的確沒有下過這樣的懿旨。

“拿去給兩位攝政親王過目。”

說這話的時候,她特別謹慎的看過甘沛霖的表情。

甘沛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人前,不卑不亢,一如往常的沉靜內斂。

“啟稟太后,臣想問問徐少將軍。”徽慶王上前一步:“是誰送這封懿旨給你的?”

徐柏森連忙道:“自然是宮中的宦官。”

“是太后身邊的內侍監嗎?”徽慶王繼續問。

“並不是。”徐柏森微微挑眉,道:“微臣從未見過那人。但料想,宮裡侍奉的宦官沒有一萬也有一千,微臣總不至於每個都見過。”

“這就是問題了。”徽慶王斂眸,語氣不遜:“太后辦事從來縝密,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隨意指派臉生的內侍監前往。縱然這懿旨沒瞧出不妥,可沒見過的人怎麼能輕信。臣以為,徐少將軍沒有馬上休書一封,八百里呈於皇宮確認此事,便是疏忽。尋常人興許沒有什麼不妥,可一個領兵作戰的將軍疏忽,全軍覆沒就是下場。更何況,徐少將軍可是立下過軍令狀的!”

燁慶王隨即點頭:“這倒是。即便沒有這封懿旨,立下了軍令狀沒有完成,等同於死罪。”

“太后明鑑,臣只是受奸人矇蔽,才會丟下將士急急返回皇城。臣懇求太后再給臣一次機會,將功補過,奪回季陽的控制權。替枉死的將士們報仇,替朝廷平亂。”

“這……怕是不妥吧。”徽慶王上前一步,走到太后面前,拱手道:“一個小小的翫忽職守,就令那麼多人喪命。大錯已經鑄成。何來的機會?”

“臣複議。”燁慶王也不知怎的,竟然和徽慶王同聲同氣。“若人人犯錯,都向太后討要機會,豈非朝綱大亂?何況,就算徐少將軍能亡羊補牢,奪回季陽的控制權,朝廷又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兵將。臣以為,不如請更有勝算的將軍出征,平息此事。”

甘沛霖這麼聽著兩位攝政王一唱一和,總感覺朝廷的風向似乎變了。

“太后,請留下臣這條命,臣寧願為卒,再赴季陽為朝廷效力,還請您恩准。”徐柏額頭貼在冰涼的地磚上,就這麼輸了這場戰役,就這麼連累了兵營中的兄弟們枉死,太不值得了。他不能甘心。“太后,求您再給臣一次機會。”

太后剛要說什麼,卻是勤王冷笑了一聲,她皺眉問:“勤王,你有什麼話說嗎?”

“季陽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怎麼追究,也只能再靠武力扳回一局。”蘇崎哲上前一步,恭敬道:“可眼下最要緊的,不是徹查什麼人盜取懿旨,致使大軍慘敗嗎?能拿到太后懿旨的人,想必藏匿宮中。這樣的禍心不除,若下回再故技重施,將手伸向西陲,那可就不止是輸一場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