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略顯詫異的望向林為民,“我是無名小卒,這麼說沒問題。你現在這麼有名了,還這麼說不太好吧?”

“那應該怎麼說?”

“為了文學?”

阿誠說了一句,兩人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幾句話就能拉近與別人的距離,這不僅是林為民的本事,也是阿誠的本事。

他是個會聊天的人。

今天他是客人,聊的很多都是關於自己的經歷。

他插隊是在雲南,那地方沒什麼好吃的,缺油少肉,蔬選單調,但也有一個好處,大米飯管飽。

阿誠戲稱自己這一身細皮嫩肉,有多半是雲南的大米喂出來的。

阿誠說在雲南的那些年鍛鍊了他講故事的能力。他從小看書多,記憶力好,稱得上是博聞強記,去雲南插隊的時候還特意背了一箱子書過去。

知青們白天干活,晚上聚他住的茅草房。點一盞煤油燈,一屋子人,菸頭在昏暗的光線當中一亮一亮的,屋裡煙霧繚繞。

靠著講故事的本事,阿誠在知青群體當中混的風生水起,如魚得水。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帶著幾分自得。

阿誠又說起了,在雲南的時候收聽“敵臺”、看電影的那些經歷,臉上浮現出追憶之色。

“記憶是會被美化的。”林為民說了一句。

阿誠恍然,“你說的沒錯。”

聊完了知青生活,又聊到了回城。

阿誠是79年回城的,當時他們那一撥沒辦法回城的知青聚在一起“鬧了一波大的”才算是回了城。

“當時啊,真是看著什麼都新鮮。連看到警察也能一陣死盯,這可是城市的標誌啊!”阿誠說著自己先樂了起來。

“你這可太丟燕京人的氣派了!”林為民調侃道。

阿誠揮揮手,“就那麼一陣兒,現在也煩的不行。”

“哈哈!”

回到燕京,阿城的業餘時間主要花在看電影和給父親打下手上。

他那會兒沒工作,恰好父親又需要出版著作,在他的協助下,父親鍾殿榧連續出版了《陸沉集》和《電影美學》兩部著作。

給父親打下手,沒工資拿,能分潤點稿費,但不多。

回了城就結婚的阿城需要錢,想謀求獨立。

他是個能折騰的人,前幾年燕京非常有名的星星美展,就是他和幾個朋友搞的,那時候他們這些人到燕京的各個學校去講演,為畫展拉人氣。

可惜沒啥用,畫展這玩意沒錢是玩不轉的,搞到第二年就弄不下去了。

之後,幾經波折,阿誠成了《世界圖書》雜誌的美術編輯。

“沒錢啊!是真沒錢,我兒子要吃冰棒我都捨不得給他買。”

阿誠說到這裡,情緒帶著幾分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