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里外的山嶺口,兩個人影躲在樹後,居高監視著車隊的動向。

“怎麼辦?”

“能怎麼辦,老大說了,不能打草驚蛇。”

“那女人怎麼辦?”

“中了我們兩箭,又逃了一夜,從這麼高的地方滾下去,你覺得她還能活嗎?”

“活不了。”

“那不就得了?回去就說死了,好交差。”

“行,那……”

兩人對話完,將視線轉回旁邊。有個青年渾身是血地靠著樹幹,身上插了五、六支箭,眼皮半合,眼看是活不久了。

其中一人蹲下來,“阿蛇,你看你,何必呢……”

“噗——”

青年瞪著他,吐了口帶血的塗抹。

“我#,找死!”

“算了算了,讓他待在這吧。”蹲下的人又站起來,擺擺手拉著同伴走了,“讓他留上一口氣,給狼群留一口熱食。”

“嘿,有道理,嘿嘿……”

“……”

青年死死地盯著遠去的人影,眼裡的怨恨像一團火。然而,就連這點火也很快滅了,轉而變得死灰,透著不甘心的悲涼。

沙。

樹邊傳來踩雪的細聲。

有人從旁邊走出來,歪著頭看看他。後者只剩下了一口氣,略木然,等了一會兒沒見聲息,於是眼皮子往上掀了掀。可惜,他連睜眼都沒力氣了,只勉強模糊地看見來人的腿腳,那是乾淨的灰布鞋和灰長褲,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顯然不是剛才的兩人去而復返。

“吃了吧,會舒服點。”

來人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入口即化。這個時候,其實對方給他吃什麼都無所謂了,哪怕是毒藥,再說他也無力抵抗。不過,說來奇怪,藥丸入腹,化做一股清流,竟真的使得他的疼痛感大大減輕了。只是,他的意識也越發模糊了。

來人又說了一句,“放心吧,那個女人和孩子都還活著。”

青年的心臟猛跳了一下,然後嘴角微微扯動,“謝……”然後就徹底沒有了氣息。

這看起來跟自己的年紀也差不多呀?

來人略有些感觸,卻也沒有多逗留,轉身走了。寒風繼續吹,不久之後,屍體上就蓋了一層雪,連帶著掩埋了地上的足跡。

官道上,道路恢復了通行。

馬車在路邊等,聞悟回來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散了,只留下莫里茉莉帶著幾騎守在一邊。見到他,後者不滿地瞪眼。

興民卻是不以為意,“回來啦。”

“嗯。”

剛才車隊堵塞,不少人就順勢去解手了,聞悟也離開了一下,這時候回來,見到那名婦人已經被搬到了車廂裡,安置在長塌上。

莫里茉莉陰陽怪氣地損道:“哼,你不是說擠的嗎?”

聞悟一笑,“你要是半死不活了,我也不介意擠一擠。”

“你……”

“你倆一人少一句好嘛?”興民苦笑了。

“她先惹我的。”

聞悟撇嘴,登上車。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雙騎的車廂比普通馬車的空間要大上不少,多一兩個人坐著基本沒什麼感覺,但多一個人躺在中間,確實就有些礙腳了。而且,聞悟才發現,這女人個頭不小,雖然蜷著,卻仍佔了半個車廂長。

略過了一些瑣碎的事,馬車重新出發。

聞悟將車門/車擋全部關好了,只留了兩個通氣口。興民坐到一旁,不僅沒什麼意見,看著他操作,還有些新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