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候

二年級開學的時候，爸爸還沒有回來。我沒有那麼多錢去交學費，直到班裡的同學都交齊了學費領了書，我依然沒有等到爸爸。

老師問我怎麼回事，我只能告訴他爸爸還沒有回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而且我也不可能開口問爺爺和叔叔要錢，那麼多錢他們也不會給我。

老師也沒再說什麼，後來是莊上的一個我喊表叔的人來幫我交的學費。原來爸爸在工地上幹活，想起來我要開學了，就打電話讓莊上的人先幫我交一下，回來就還給他。

我其實知道的，爸爸已經借不到錢了，他欠了那麼多錢，別人都怕他還不上，誰還肯借他？

而這一次，他不知道又說了多少好話，低聲下氣的求了人家多少回。自從奶奶生病以來，以前那些老愛來我們家玩的人，別說大人了，連小孩大人都不準往這來。

而且，村上有些人還在使壞，不讓爺爺和叔叔養我。或許他說的是玩笑話，可是聽著有心。

他們說“那又不是你家小孩，你費那心呢！讓她爸自己養去，長大拿錢了可能給你花一分啊？”

那是我去叫爺爺回家做飯的時候，那些人說的。我好想哭，但更想上去撕爛他們的嘴。

不是嘲笑我沒媽，就是說我爸跑了，現在還當著我的面不讓爺爺他們養我，你們是想讓我死嗎？

我只是一個孩子，我哪裡得罪你們了？

難道你們認為，那個年紀的我，還依然什麼都不懂？你說的無關痛癢，可我卻難過的要死。我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何要得到你們這樣的待遇？

我沒有攔著你們的道吧？沒有擋了你們的路吧？還是說我在別的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

我想，年僅十歲的我，應該都沒有吧！

我不指望你們能說一句好聽的話，但請也不要把話說的那麼難聽。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去討厭你們那些人了……

二年級下半學期快開學的時候，爸爸回來了。那天我正在門口寫作業，然後他就回來了，而且還給我帶了一包糖。

我覺得他整個人都瘦了，也憔悴了。我吸了吸鼻子忍著淚水，問他去哪了。

他說他在工地上幹活，一天四十塊錢，說他幹了三四個月也掙了不少錢呢！比在家種地強，唯一不好的就是乾的都是體力活，時間長腰受不了。

“你跟誰一起去的啊？我怎麼都不知道！”

“我跟你沙灣舅爹一起去的，現在回來給你叔搭把手，看看能不能把我們家麥子種種，地總不能荒著吧？”

“那你還去嗎？”

“種好麥子就去啊！”

爸爸在家呆了很長時間，一直幫著叔叔他們忙裡忙外的，可是到了幫我們家幹活的時候，他們的脾氣就開始上來了。又是砸又是摔的，我看著爸爸抱頭嘆氣，說回來種什麼地，不如荒著。

我好難過，但更多的是恨意。你們不是答應過奶奶的嗎？說不會為難爸爸的，你們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而且爸爸幫你們幹活的時候沒有吭過一聲吧？

他有多難？有多苦？你們看不到嗎？感受不到嗎？為什麼，明明是一家人，卻比外人更冷漠呢？

爺爺讓我收拾東西滾回去和爸爸一起住，我不想拖累爸爸只是哭著不走，任由他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拖到門外。

我為什麼非要為了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老是哭？這難道就是一家人嗎？如果是這樣，我情願不要！

後來爸爸打了電話讓姑姑和姑父來了，這件事情才算解決。我依然住在爺爺家，姑姑和姑父把我們家的麥子種好後才回家。爸爸又在家留了一陣子，直到我快開學他才離開，臨走時給我留了兩百塊錢學費。

日子如流水，春去冬來。

我又是好長時間沒有見到爸爸了，我的二年級馬上就要結束，而那時種下的麥子也快成熟了。我想這時候你也該回來了吧！

你知道嗎？在這悲傷的歲月裡，你是我最想等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