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

奶奶雖然已經回來了，可是情況卻沒有我想的那麼樂觀。開始的十幾天還好，可是後來我就發現她走路的時候居然要用凳子支撐著。

而且，她又喊痛了……

後來爸爸和叔叔開著拖拉機又把她送到了醫院，而這一次她就真的沒有好過了……

小山羊是什麼，我不懂……而肺癌又是什麼，我更是不懂……

爸爸又是開始四處的借錢，一次又一次的把她送進醫院……什麼樣的辦法都用了，正規的，不正規的，什麼偏方什麼神婆，他都找了……

錢花了一大堆，可是，奶奶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後她連下床都要人幫忙了。

我們家的草房太潮溼，爸爸和爺爺叔叔商量後，他們同意我和奶奶睡到爺爺的屋裡。

可是奶奶因為每夜每夜的疼，總是喊。爺爺開始嫌她煩，而她夜裡每次大小便也要人幫忙，爺爺就更煩了。

他開始把氣出在我身上，說我睡的像死豬，一點忙幫不上。後來奶奶就讓爸爸給她買了一個坐式的尿盆放在她的床頭。

這樣，她就不用每次讓人扶著去外面了。

可是即便這樣，爺爺依然很煩，有很多次都裝作聽不見她的喊聲，直到我被驚醒。

我問她怎麼了，她告訴我她想解手，或是渴了什麼的。我就下床給她弄。我開始提醒自己晚上要睡的驚醒些，不要睡的像頭死豬。

但那是冬天，幾次起床後，我凍感冒了。

我開始咳嗽，因為我和爺爺睡的是鋼絲床，所以一咳嗽床的動靜就很大，爺爺嫌我煩，不讓我咳。我只好拼命的忍著，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就小小聲的咳。

爸爸白天要出去給人幹活，而爺爺和叔叔吃完飯就出去打牌，基本上不在家。

而我要上學，令我感到高興的是，學校離我家很近。用跑的來回也就五分鐘。所以，每次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就會跑回去，問她要不要上廁所，或是要不要喝水，然後再跑回去上課。

奶奶看我這樣，就讓我不用每次都回來，兩堂課回來一次就行了。

我點頭答應了。

我已經升上一年級了，奶奶的病也有大半年了。不僅不見好轉還日漸糟糕。

她已經不能起床了，每天就在床上躺著。每次從醫院回來，我總覺得她的病又加重了。

她時時刻刻的喊疼，卻又要拼命忍著。不知道她是不是忍夠了，那天休息天她跟我說，讓我出去玩一會兒。

我說我不去，她非要我去。我覺得很奇怪，但還是依她的話到前面鄰居家玩了會兒。

不到十分鐘，我就回來了。然後我看到她扶著凳子拿了條繩，我問她幹嘛，她說栓羊。我說不用你栓，就奪了她的繩子。

我並不是傻子，我知道她想做什麼，可是我卻不敢那麼想。後來爸爸回來的時候，我告訴了他。

我早已記不清爸爸那時的表情，我想他也一定不好受吧？

星期一我在上課的時候，總覺得心裡不安，我算了下時間，爺爺出門基本上都在八點鐘左右。我的第一節課剛過去一半，我不知道那時候我為什麼就突然舉了手。

我告訴老師我肚子疼，想上廁所。老師同意了，而我卻飛也似得跑回了家。

我到家的時候她已經拿著繩子在關門了，我用勁推開了門，雖然她是大人，但是因為有病在身根本就沒有什麼勁。

我奪過她手裡的繩子，哭著問她在幹嘛？

“你根本就不是想栓羊！”時隔至今，我依然清晰的記得我那時候哭的有多傷心，心裡有多害怕。

奶奶也哭了，我知道她和我的哭不一樣，最多的是無奈和自責。她說“一子啊，奶奶真的受夠了！你也看到了你爺爺和你叔有多煩我，我也不想煩人啊，可是我疼啊！你爸天天還要幹活，為了瞧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了，這些錢光憑他一個人什麼時候才能還起？我一開始非要瞧病，是覺得應該能瞧好，你還那麼小，想再多疼你兩年！可是現在，病不僅沒瞧好還拖累了一大家子……”

我只是哭，就是不願意放手，不知道過了多久奶奶讓我回去上課，我搖頭，直到她保證不會再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