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家村中學復讀的時候,燕子的目標是考取鳳城一中高中,這個目標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張緘的目標。

張緘因為這個目標一年內改變了很多,變成了老師誇獎的好學生,同學中的優等生,家人眼裡的驕傲。

那是張緘變好的一年。那一年內,他忍受了身處異地的孤獨和寂寞,因基礎薄弱成績無法突破的苦惱,但他也享受了新朋友的友誼、發表詩歌的自豪以及燕子回應帶來的歡喜。

這一年是張緘積極向上的一年,也是他回憶起來無比踏實的一年。

一年後,燕子和張緘雙雙落榜。燕子是鳳城二中的統招生,張緘是鳳城一中的借讀生。

命運沒有眷顧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高家村中學畢業的那個暑假,由於這次中考的結果全部偏離了最初的設想,張緘一直認為至少燕子是能考上的。

如果燕子也是這樣認為的,那麼燕子的落榜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張緘接到中考成績單時,其實也是有失望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還好張緘完全能接受這種結果。

如果張緘用一年的努力就考上了鳳城一中,要不就是他天資聰明,要不就是鳳城一中也不過如此。

張緘的落榜揹負的壓力要比燕子小的多。

燕子得知落榜的時候,完全可以想象到她的失望,甚至她會偷偷的流淚,畢竟她是整整付出了四年,為一個目標從未懈怠。

想到這個場面張緘會難過的在深夜裡嘆息。

那個暑假,張緘經常在輪窯廠綠樹成蔭的大土堆上、在奶奶滿天星光的院子裡、在張家村中學的旗杆下、在通往燕子家的道路上思考著將來。

將來像隔著層層迷霧看不到一點兒真相。

這是一種失去目標後的迷茫,就像打遊戲一樣,一個熟悉的遊戲最終打了通關,在沒有新遊戲可玩的時候,結束遠比開始讓人痛苦和難以接受。

現在張緘坐在鳳城一中高一(1)班的教室裡,除了一個叫娜娜的女孩算是故交,熟悉的就是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倒八字眉有腳氣的室友了。

進教室之前,張緘吃了兩個白煮雞蛋,總感覺到雞蛋有股腳臭味,去掉蛋白,蛋黃都不能倖免,剩下的兩個雞蛋被張緘直接扔到公廁前的垃圾車裡了。

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娜娜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挺著胸脯,坐在前排像個驕傲的公主。蘇東則笑眯眯的聽課,估計這時候找他賠雞蛋難度比挺大。

就這樣張緘在鳳城一中上了開學的一天課,各科老師教的其實都挺好的,張緘卻忽然失去了在高家村學習時的熱情,又回到剛上張家村中學時的狀態。

新鮮不過三天,張緘只用了一天就擺歪了心態。

日子就這樣毫無新意的過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娜娜沒有和張緘說過一句話,就連眼神交匯都沒有再出現過,張緘肯定她認出了自己,具體是什麼原因不願意跟張緘說話,張緘也不去深究了。

相忘於江湖人又不是自己一人,何況現在張緘心裡已經有了燕子,怎麼會去糾纏她呢。

對於她的置之不理,讓張緘感到難過的其實是因為現實給無憂無慮的童年回憶蒙上了一層陰影。

上帝不會讓瞎眼的鳥兒沒有食物吃,也不會讓張緘這樣繼續百無聊賴下去。

這時候有個眉清目秀的叫嘎子的同學成為了張緘的新朋友。

他和蘇東在一中上初中時同級不同班,現在高中分了一班,自然而然就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張緘和蘇東目前同桌又同居,和嘎子就順道熟悉了起來。

基本上下午一放學嘎子就去操場和一幫學生踢足球,他和打籃球的牛方強不一樣,牛方強是自己一個人在享受著籃球的快樂,甚至不希望被人打擾。

嘎子則遵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原則,見到有漂亮女同學圍觀,跟打了雞血一樣左突右突快到禁區的時候,終於被人剷倒了。

他渾身灰塵的爬起來對著剷倒他的人搖手指。

夕陽下,眉清目秀的個子又高的他確實能讓熱愛足球的圍觀女孩多看幾眼。

嘎子是鳳城一中的統招生,他享受了住校的待遇,放晚自習的時候,他卻經常去張緘他們租的小屋坐上一會。

估計他某一方他是希望自己也能在外面住,人很難得到完全的滿足。

有一次他在小屋內看到張緘剛從書店買放在桌子上的《泰戈爾十四行詩》,居然安靜的看了半個小時,這讓張緘對他又多了一份理解。

能在鳳城一中遇到詩友絕對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張緘準備時機成熟的時候,和嘎子探討一下詩歌,肯定比和胡東交流要愉快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