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瓦市街的江家攤子上,此時確實來了四個人。

這四人一來到攤邊就將攤子的入口堵了,一個三十出頭年歲的清瘦男人,一馬當先地衝進攤內,滿臉怒容地指著芸娘大聲喝叱道:“謝小芸你這死丫頭,沒想到你竟偷偷用咱們謝家祖傳的方子來為江家掙錢!”他略微一停頓,讓這句資訊量特別大的話,能傳入攤內食客及附近的路人們耳中,然後怒容變哀容,痛心疾首地道,“真是沒想到,原來咱們祖傳的方子是被你爹偷藏了起來。”他手掌朝芸娘一攤,哀容又成了肅容,“現在,趕緊把方子交出來,收拾收拾跟我們回謝家去!”

攤內的江家人突見這變故,腦袋一陣陣發懵。

芸娘心裡一突,以為是賀州謝家的人找來了,不由衝口問道:“你是誰?”不待那人回答,她就醒過味來了,這根本不是賀州謝家人!“不對,我不認識你!”

“好啊,你這死妮子……”

“你罵誰?”江老爹登時回了神,幾步跳到那人面前,手裡的柺杖重重往那人腳邊一杵,怒道:“你們是什麼人?突然跑來冒充我外甥女的族人,有何目的?”他雙眉倒豎,目射利芒,一臉的兇橫,嚇得那人連退了兩步身上的氣勢也頹了三分。

攤口處堵著的三人對望一眼,當中那五十來歲的老者站了出來,道:“想必你就是小芸的姨夫吧?此時是我謝家內部的事情,還請你不要多管閒事!”他話音清泠,高高在上,不待江老爹開口,又轉向芸娘,“小芸丫頭,就算你爹孃都沒了,你還有叔伯,可你偏要拋家棄族跑到這落霞鎮上來投靠這所謂的表親。族長看在你年紀尚小,是非不明又受人矇騙,特地讓叔祖我領著你叔叔伯伯來帶你回家,你這就……”

面色鐵青的江老爹終是聽不下去了。

他暴喝一聲,指著那老者道:“放你孃的狗屁!你們這四個混賬是哪裡冒出來的,竟敢跑到我江家攤子上來公然訛詐拐人,真是好大的狗膽,你們以為我們一個跛子一個孤女好欺負,還是以為這落霞鎮是沒有王法的地方?”

“姓江的,別給臉不要臉!訛詐的人是你!你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們,就能將我們謝家的祖方昧了去嗎?”老者身旁另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站出來叫道。

“少他媽給我放屁!為了打我江家方子的主意,你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江老爹對著周遭漸漸圍來的人群,喊道,“大家都來評評理,這幾個騙子不知拿了哪個黑心商戶銀子,竟然厚顏無恥地偽裝成我外甥女家族裡的人來搶人搶方子!”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五分,“莫非你們是落霞山上來的土匪?”

四人聞言臉色遽變。

那老者連忙喝道:“休得胡說,你以為將我們與那落霞山的土匪攀扯上,就能黑白顛倒地無理變有理了?你這話也就騙騙那些無知小民!謝小芸每日下午用江家的名義,在東鎮賣茶點的事,東鎮的大戶人家誰不知曉?這茶點的方子就是我們謝家的祖方,若不是與我謝家交好的人好心告知,恐怕我謝家人會至今仍被矇在鼓裡,最後這方子也就能名正言順地變成你江家的了!”

“真是笑死人了!這茶點的方子是謝家的祖方?哈哈,不知你是哪裡的謝家,不知又是哪個謝家祖宗琢磨出來的方子?”江老爹眉眼輕蔑,“若你們為了錢,非要認那研製方子的人為祖宗,那你們的祖宗正站在你們面前呢!——孫兒們見到祖宗還不磕頭!”

“你!……好好,你既要這樣辱罵我竺陳鎮謝家,那咱們這就見官去,讓縣太爺來評評理!”

聽到“竺陳鎮”三個字,江老爹與芸娘心裡俱都咯噔了一下——

芸娘手裡的那兩張假戶籍上寫的就是“竺陳鎮謝家”……

江老爹一時語塞,芸娘更是下意識地揪緊了衣角。

突然人群裡走出來一人,冷冷道:“也別去找縣太爺了,幾位既然要找人評理,這就跟我去巡檢司吧!”正是遵照沈大人吩咐,蹲在瓦市街附近防範意外的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