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大嬸一家還未過來,許先生也不見人影。見小安已經去了王家,芸娘就親自去請劉大嬸。

“請問,你找誰?”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漂亮姑娘,即便是粗布衣裙也蓋不住那股嬌媚的氣韻。

看見她時,不知為何,芸娘心裡突然生出造物弄人的感嘆。

這柳小姐似她又不似她。

兩人都是從富貴堆裡掉落凡塵的。

從對方的行止間,她仿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不過,她這曾經的商家大小姐,為了生計忙忙碌碌,不到兩個月就快要變得與這市井中的長大的普通姑娘一般無二了。

可這位泉陵世家的庶小姐,即便是穿上市井中的衣裙,依然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難道是因為世家的底蘊與商家不同,所以出來的姑娘才會迥異?

但是,她家嚴格來說並不是商戶,他們是賀州府有名的大家族,雖算旁枝卻與嫡枝未出五胡。

只是她家的情況有些複雜。

她父親五歲時喪父,父親的親叔叔也就是她的二叔祖,欲要狠下殺手謀奪長房孤兒寡母的家財,她祖母偶然得知訊息,帶著父親僥倖逃了出來。

為了讓父親平安長大,在家族中勢單力薄的祖母不敢再回謝家,只得投奔了遠在邵州府的孃家。

外曾祖家的家境還算好,祖母的哥哥比祖母大了近十歲,雖已是個舉人老爺,但那時他的身子骨已不大好,根本受不住長途跋涉去幫祖母討公道。

於是,他派了幾個忠僕帶著他的書信去了賀州府,找了他的一個同窗幫忙,經過一番官司,拿到了他們長房大部分產業的契書。

當時,祖母本想讓人將這些產業就地賣了。但是二叔祖卻不要臉的派了人去搗亂。

最後勉強賣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契書都帶回了邵州府。但是這些產業畢竟離得太遠,外曾祖家也不是多善經驗的人家,並沒有多餘的管事人選給祖母。祖母勉強派去的兩人,沒多久陸續喪了命,而託人在賀州請的管事,初時還好,沒過多久交出來的賬全變成了負數,還厚顏向祖母伸手要銀子填補。

祖母氣不過,索性將鋪子關了門,田地則不情不願地租給了族長,租金只收一半,條件就是讓他逢年過節到祖父墳上祭祀一番,那一半租金祖母則是以父親的名義捐給族學,期望族裡出來的學子們能記得父親的恩情,待父親以後回族時能說句公道話。

父親長大後,原該早早去賀州府取回產業,祖母卻恨族人薄情寡義一起欺負他們母子,非要父親考出功名後,風風光光地回去才好懲治惡人。

可惜待她病逝,已經二十五的父親連個秀才都沒考中。

祖母去世後,父親索性去文從商,倒是將祖母留下的兩間沒有多少收益的鋪子都盤活了,還陸續掙了不少家財,她家也就成了別人眼中的商戶。

一番回想過後,芸孃的心情有些複雜難言。

有絲自憐又有些自嘲,這些情緒馬上又變成了自傲。

畢竟她沒有被處境逼得上了吊,並且她用自己的雙手掙到了錢,沒有依附別人而活。

未來她還能存到足夠的錢,送弟弟讀書考取功名,去找尋餘嬤嬤的下落,甚至還有可能跟著弟弟風風光光地回到謝家呢!

想到這些,芸娘舒眉展眼地屈膝行禮,客氣道:“柳姑娘好,劉大嬸在家嗎?我是隔壁的芸娘,過來請你們去我家吃晚飯,現在飯食已經擺上桌就等你們過去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劉大嬸大聲問道:“曉曉姑娘,可是隔壁來人了?你讓她先回去,我們馬上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