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很瞭解沈大人的脾性,知道他肯定陷入了過度自責中。

他忙勸道:“爺,馬懷德在落霞鎮多年,對巡檢司的一切瞭如指掌,您雖然將巡檢司,從頭到尾地清理了一遍,但咱們要補充新人,總是會有漏洞……”

沈大人擺擺手,示意初一別再說,機巧地避開仍未停止的箭雨,靠近一處垛口,冷眼觀察著城外的賊匪。

初一三人與還未得到具體命令的小旗長,迅速跟了上去。

小心探頭往牆外看了片刻,陸五斤忍不住驚歎道:“馬懷德,果然留了一手,竟藏著這麼多訓練有素的弓弩手,還懂得行軍佈陣之術。”

“不僅如此,他還研究過咱們的日常戰術。”一直沒說話的餘東山冷然說道。

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小旗長,有些沒聽懂。

至今為止,對峙在北門的雙方,還未曾近身交戰,而且城樓上的主力,早已經變成鎮民,武器也主要是石頭,哪來的什麼戰術。

但陸五斤與初一卻是明白的。

初一哂然一笑,說道:“可見,為了塞人,他沒少做手腳。”

陸五斤則面露唏噓:“沒想到,虎頭寨的人,竟會願意來為他壯聲勢。好在南門外他的人太少,而虎頭寨的人與他貌合神離,才被咱們殺了幾個,便生了退意。”

聞言,初一瞅了瞅沈大人專注的側臉,自責地說道:“恐怕是我上回偷襲的時機太巧,讓他們識破了。”

當時,他家爺曾有過疑慮,但爺沒有說出來,他也沒再去細想。說來,造成現在的局面,他有很大的責任。

“唉,說到底還是咱們太小看馬懷德。”陸五斤盯著城外有條不紊的賊人,嘆了一聲,“他不僅能說服何豹頭,出動了這麼多人馬,還弄了這等利器,甚至他那四處放火,聲東擊西的計劃,若非你跟青峰及時趕到,也幾乎成功了。”

三人說話間,沈大人深如寒潭的眸底,忽然閃現一道厲光,扶著垛牆邊沿的手,倏地握成了拳。

他死死盯著城外某處,彷彿能瞧見對方臉上得意又刺眼的笑容。

他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幾人攤開手掌,說道:“弓箭。”

還在消化陸五斤說的話的小旗長,見狀猛地回神,解下身上的弓,放在沈大人手上。

一接過弓箭,沈大人便嫻熟地搭箭拉弓,嗖地一聲,箭尾旋轉著,有力而堅定地飛向,城外正被幾人簇擁著的某人。

這一箭非常快,快到彷彿沈大人只是隨意抬了下手。

箭已引起鎮外一陣混亂,小旗長仍瞪眼張嘴,震撼得無法回神。

大家都知道沈大人是武舉人,拳腳很厲害,卻從來不知道他的箭術,也如此出神入化。

但沈大人不太滿意。

他將弓還給小旗長,面無表情地說道:“差了點,只中了胳膊。”

話音雖輕,卻讓在場除初一之外的三人,肅然起敬。

那人作為指揮,離得城樓可不止一里。

這一箭射出,沈大人的情緒隨之平復下來。

他掃了眼身邊四人,說道:“集合眾人,準備反攻。”

四人面色一凜,初一不由蹙眉,擔心他是意氣用事,忙問道:“爺有何計策?”

沈大人淡淡道:“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