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鍾致丞狠狠的擁住,帶著火的氣息在她耳邊噴薄。她才感受到,鍾致丞作為老師,失去鄭新的痛苦並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一隻隱而不發罷了。

現在是他情緒的宣洩口,秦苒不想攔他,抬手還珠他的腰,深深將頭埋在鍾致丞的胸口。同樣是車禍,鄭新給鍾致丞帶來的打擊必然不小。這是他辛辛苦苦培養出的弟子,花在鄭新身上的心血必然多之又多。

鄭新竟然被一場荒誕的“謀殺”結束掉性命,痛的是誰,苦的是誰。年輕的生命隕落,一位即將執證上崗,救死扶傷的醫生不復存在。

鍾致丞是人不是神,雖然他有異於常人的冷靜淡然,但鄭新的事,就像一把鋼刀,深深的插在鍾致丞的心口。

因為失去過很多,對於鍾致丞來說,他的家,他的父母,雙親的愛,等等一切的失去,自護讓他更加學會珍惜。珍惜所有,同事,親人,朋友,還有她——秦苒。

鍾致丞小心翼翼維持著生活的一切,聞璐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原本聞璐的事和鍾致丞並無關聯,但鍾致丞依舊為了聞欒,出面解決。

他小心而又敏感的心,此時像個被傷害的孩子,懼怕周圍的一切,才會問她,“怕嗎?”

秦苒怎麼能怕?

鍾致丞是她的天,她也希望可以成為鍾致丞的天。

雖然鍾致丞高大的身軀裹著秦苒,但此時此刻,被安慰的人卻是鍾致丞。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也會遇到和鄭新一樣的事,你會怕嗎?”鍾致丞的臉完全埋在秦苒的頸窩處,說話都帶著悶悶的聲音。

“這種可能永遠都存在,我們只能學會接受,這就是醫生,”醫鬧是懸在醫生頭頂的一把利刃,隨時有可能絃斷刀落。

“如果是以前,我從來沒怕過,但是有你,我開始猶豫,”鍾致丞依舊落寞,“秦苒,如果沒有我,你會傷心嗎?”

“不許胡說,”秦苒的眼眶越來越酸,眼淚終究沒兜住,嘩嘩往下流,“還記得上次你進傳染病醫院麼?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怕過。”

“我也是,”鍾致丞無奈一笑。

從高考後父母突然意外離世,到剛入學揹負上千萬鉅債,鍾致丞從來沒怕過。所有事單槍匹馬,僅憑自己的意念,埋頭向前衝,從來不會顧及其他。自從有秦苒之後,鍾致丞開始變得膽小,膽小而惜命。

“如果,我不做醫生,你覺得怎麼樣?”鍾致丞突然問。

秦苒驀地推開他,淚眼梨花,不可置信的看著鍾致丞,“別說是因為我?”

鍾致丞默不作聲,面上的落寞依稀可見。

“鍾致丞,為什麼要這樣,你的愛我承受不起,”秦苒徹底暴走,“從一開始就是,從來都是你對我好,好上加好,好到更加好,可是你從沒問過,你這樣對我,值得嗎?你花了八年時間讀的醫學專業,又花了如此長時間在醫院磨礪,現在竟然因為一件小小的事就要放棄苦心經營的一切,值得嗎?”

根本不值得,秦苒不知鍾致丞何時變成這樣膽小的人。

“你當初填報醫學專業的時候想過放棄嗎?你當初填報醫學專業的初心你還記得嗎?”秦苒用嚴厲的聲音質問鍾致丞。

這也是她這輩子最有出息的一次,趕在鍾致丞面前展現如此潑辣的一面。

鍾致丞也被她劇烈的反應驚到,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撫秦苒激動的情緒,“我只是說說,又沒真的想放棄。”

鄭新的葬禮在鄭新出事後的七天舉行,遺體移送殯儀館,便在殯儀館辦了葬禮。

原本鄭新的母親打算將鄭新的遺體運回家,但賠償遲遲沒出來,醫院答應可以承擔鄭新喪葬的費用,不過只能在殯儀館舉辦。

鄭新的同學一半都在枝大的三個醫院,來參加葬禮的人以鄭新的同學居多。還有便是鄭新的老師,以資產為代表的。

秦苒當天只負責凌佳然的狀況,並沒有參與到葬禮舉辦的具體事宜。

所有一切都由專業的團隊處理,據說還是外省的。當天到來的,除掉參加葬禮的人員,還有一些新聞媒體。不知是誰請來的,那些媒體人到來,竟然沒有捕風捉影的採訪,反而處處針對關鍵問題放出尖銳而擲地有聲的聲音,在鏡頭前鏗鏘有力的質問“醫生安全誰來負責”?“醫鬧悲劇誰來承擔”?

凌佳然看到有記者在殯儀館外做採訪,她像惡狼見了肉一般殺紅眼衝出去,奪過記者的話筒,對著鏡頭說:“今天,躺在裡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我只想告訴大家,他真的很優秀,很溫柔,對工作盡職盡責。我和他交往的時候,除掉週六輪休,根本沒時間陪我。他把他的時間全部花在醫院,花在病人身上,他對我的關心近乎苛刻,平時想給他打電話。他不是上手術,就是在忙。午休我都不敢給他打電話,怕打擾他休息。”

凌佳然越說,眼淚逐漸湧出,聲音也變得哽咽。

“他在聖誕節那天被人撞死了,被患者家屬撞死了,在我眼前生生被撞死了。殺人犯是有躁狂症,有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法律這樣規定,殺人犯不能殺人償命我無話可說,但我男朋友的命呢?他那麼拼命的奉獻,他的命誰來賠?”

“都嫌醫生勢力,嫌醫生為了錢過度診療,有本事你們來當啊!冒著生命危險從事的職業,我寧願我男朋友從來沒學過醫,從來沒想過當醫生!”

凌佳然厲聲大喝,“我今天說這些,不是抱怨,只是想讓那些無良媒體不要抹黑我男朋友。醫患關係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無良媒體的捕風捉影也要算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