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此身何幸(二)(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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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向太皇太后問安時,太皇太后已經神色淡定如常,看似隨意地說了一句“宏兒現在太過勞累了,你要多勸著他休息,哀家這裡有些太醫署新送來的安神草藥,你煎給宏兒喝些,讓他養養精神吧。”
整包草藥放到她手裡時,太皇太后又補充了一句“要快著些,不然過些日子,你就不方便侍奉皇帝了。”
太皇太后的話模稜兩可,那方子裡的草藥,馮妙卻認得,大半都是安神鎮定的藥。可安神的藥劑,大部分都有些副作用,偶爾喝一兩劑還沒什麼,要是天長日久地喝下來,便會使人虛乏嗜睡、神智昏聵。要說病,也算不得什麼嚴重的病症,但皇上恐怕就無法照常理政了。
馮妙把自己關在屋內,本想寫幾個字定定神,可墨漬一連染汙了好幾張紙,也寫不成完整的句子。她已經沒有了初入華音殿那一年的心境,不得君王寵愛,便自己怡然自得,釀酒、做箋、抄經、讀書。
她對著紙上的“進退”、“悲歡”四個字怔怔發呆,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在紙上又寫了幾個字,補成了兩句完整的話進退兩難時,悲歡無盡處。
李弄玉鬆開馮妙的手腕,在她身邊坐下,也不說話。比起馮妙的纖細小字,李弄玉的字灑脫恣意,更像男子寫成的。可字跡越是灑脫,就越讓人覺得她心中的悲苦,像暴雨之前的層層黑雲,怎麼也驅散不了。
自從搬到華音殿偏殿,這還是李弄玉第一次來看馮妙。拓跋宏忙於政事時,她就不眠不休地在崇光宮侍奉,替他斟酌字句、修改詔令。始平王拓跋勰畢生所願,便是襄助拓跋宏成就一代帝業,他沒能做完的事,李弄玉便當自己是他,好像他仍在身邊時一樣,一直做下去。
“皇上今天又去影泉殿看鄭充容了。”李弄玉低聲嘆氣。
“鄭氏現在如日中天,她的父親剛剛升了中書令,她的哥哥也升了散騎常侍,皇上自然要對她多加安撫厚待。”馮妙並沒多想,便說出這一番話。
李弄玉輕輕地笑了一聲“你倒是想得開,既然心裡這麼通透,怎麼還會寫出‘進退悲歡’這樣的字來?”自從始平王的衣冠下葬後,李弄玉一直不曾笑過,這時忽然發出銀瓶迸裂一樣的笑聲,反倒讓馮妙覺得不安,那笑裡似乎帶著幾分決絕意味。
“你說,要是為了一件特別想做成的事,用了不堪的手段,死後是不是會永墮地獄?”李弄玉用手撥著桌上雙耳扁瓶裡供著的一枝梅花,幽幽地問。
馮妙不知道她在影射些什麼,手撫在已經略見隆起的小腹上,想著的卻是自己的事“誰心裡能沒有一點執念呢?生前的事還顧不過來,哪管得了死後的虛無縹緲。”
正說著話,忍冬引著一名女史進來,向馮妙問了幾句話,告訴她今晚皇上宣她到崇光宮侍奉,叫她提早準備。忍冬嫻熟地向那女史道謝,又從桌上的青瓷廣口小罐裡,抓了一把金瓜子替馮妙賞她。
女史剛剛離去,李弄玉也起身告辭,離去前聲音冷硬地說了一句“我不怕永墮地獄,我只怕蕭郎不知道我在哪裡。”
忍冬知道她向來是這幅脾氣,早已經見怪不怪,上前來勸著馮妙說“皇上近來待娘娘很好,娘娘……還是儘早告訴了皇上吧。”
馮妙看著瑞獸葡萄銅鏡,鏡中人鎖骨凸顯,下頷卻稍稍圓潤了一些“讓我好好想想該怎麼說……”
戌時剛到,馮妙便換了一身輕軟的煙羅縐紗宮裙,乘肩輦往崇光宮去。宮門外只有劉全一人侍立,一見馮妙,趕忙搭著她的手扶她下輦,賠笑著說“如意今天吃壞了東西,不在跟前。皇上提早吩咐過,請娘娘先在外殿略坐,皇上看完今天的摺子就出來,跟娘娘一起吃夜宵。”
馮妙道一聲“有勞公公”,就在外殿坐下。一向燈火通明的崇光宮,今天卻只點了一盞如豆的小燈,還用雲繡燈罩罩住,十分昏暗。內殿似乎也聲響全無,不透半點光亮。馮妙正在奇怪,忽然聽見內殿傳來杯盞碎裂在地面上的聲響,緊接著是拓跋宏暴怒的聲音“你滾出去!朕現在不想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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