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馮清就發起燒來,御醫來替她診脈,她卻縮在床上一角,用厚厚的棉被子把自己整個包裹起來,不準任何人靠近。玉葉上前勸解,見她額上都已經熱出了汗,還仍舊緊緊攥著被子不肯鬆手。

“娘娘,喝點藥,睡一覺就好了。”玉葉低聲安慰,在馮清顛三倒四的話裡,她也大概知道了早上宮女們說過的話。

馮清驚恐地瞪著眼睛,望向四周:“我不喝,我也不睡,閉上眼睛他們就會來找我的。他們身上全都是血……”

“玉葉?玉葉!”她伸出一雙手,抓住了玉葉的腕子,眼睛緊盯著燭火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人是你去找的,錢是你給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他們就算要恨,也不該恨我啊……”

玉葉正要開口說話,院子忽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花盆打碎在地上的聲音。馮清抖著身子讓玉葉去看看,可是玉葉一離開床榻邊,她又怕得不得了,只能跟著玉葉同去。

兩人繞出內殿,馮清雙眼剛剛適應了院子裡昏暗的光線,就發出了“啊”一聲尖叫。院子裡正站著一隻白貓,用一雙幽幽的眼睛看著她。貓爪子還在刨著地上的泥土,早上被玉葉埋好的五隻錢袋,都已經被它刨了出來,兩隻丟在旁邊,兩隻被它踩在爪下,還有一隻被它叼在嘴裡。

“勝雪!是勝雪!連它都來找我了……”馮清驚恐地抱住頭,那曾經是她最喜歡的玩伴,整晚抱著睡覺,最終卻被她用一根簪子刺穿了肚皮。

玉葉隨手拿一根木棍,想要把那隻貓趕開,白貓張開嘴“喵”地叫了一聲,跳上牆頭便不見了。她丟開木棍,轉回身想要扶起馮清,可馮清卻一把推開她:“你走開!不要靠近我!”玉葉被她推得倒退了兩步,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此時馮清又猛地站起來,扯住玉葉的衣袖苦苦哀求:“別走,在這陪著我,我害怕……”

華音殿內,靈樞正一口口地喂著拓跋懷吃飯,水綠色衣裳隨著她的動作不住地飄飛。素問走進來,看了一眼坐在馮妙懷中的小皇子,卻沒說話。馮妙給懷兒擦了擦嘴,讓奶孃抱他下去玩。

“素問姐姐,怎樣了?”奶孃一走,靈樞就迫不及待地問。

“鬧出那麼大動靜,差不多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皇后病了,”素問抿著笑說,“還有不少人在私下嚼舌頭,說皇后其實是瘋癲了。”她瞥一眼靈樞,打趣地說:“你可真厲害呀,編了幾句瞎話,就把趾高氣昂的皇后娘娘給嚇出病來了。”

“那是!”靈樞明知道素問在開她的玩笑,仍然得意洋洋地應下來。主意都是馮妙出的,她不過是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上次送點心時,靈樞認識了不少各宮的大小宮女,這次正好派上用場。

“還得有素問配的好藥才行,”馮妙也介面說道,她預先叫素問準備了能令人產生幻象的藥劑,透過予星那個在御膳房當差的姐姐,放進了馮清每日的膳食裡,“這位皇后娘娘看到的、聽到的,只怕比咱們都要恐怖百倍。”

靈樞皺一皺鼻子:“可我還是不甘心,就算她瘋了,她也依然還是皇后啊!”

馮妙笑著拍一下她的手背:“那你就打起精神來,把後面的事情也做好。”

拓跋宏返回洛陽時,是與馮誕的靈柩一同入城的。皇帝親自為臣子扶靈,這還是大魏歷史上從沒有過的殊榮。可惜,身後再多榮耀,對馮誕來說,也什麼都看不到了。

樂安公主果然生下了一個女兒,粉雕玉琢,十分可愛。可她甫一出生,見到的便是家中為父親佈置的靈堂。拓跋宏傳下口諭,等馮誕的喪期一過,便向他的遺腹女兒下聘,等到這個女孩兒長大,自己的皇子中間,任她選擇夫婿。

皇帝的鑾駕還沒到,旨意便已經先到了,命皇后馮清和皇太子拓跋恂,到宮門處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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