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拓拔宏用下頷壓住她柔軟的發,“不是你的錯,朕說過,以後再不叫別人欺負你,可是現在竟然都還做不到,還要你、還要你……”

“皇上,總有一天,您可以名副其實地君臨天下。到那時,便忘記林琅吧。”林琅把臉埋在他天青色的衣襟間,眼淚無聲滾落,打溼了一大片。她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桃林裡馮妙對她說過的話——為了心裡真正在意的人,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馮妙一踏出崇光宮,明烈的日光便撲面而來。“崔姑姑……”她剛叫了一聲,便覺得眼前的流螢光亮,漸漸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晃眼,手抬在半空,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李得祿見崔姑姑在場,乖覺地叫人把馮妙仍舊送回暢和小築。馮妙醒來時已經是申時,園子裡依稀傳來嬉笑聲,室內卻冷冷清清。沒有藥,只有床頭放著一碗半涼的粥,像是忍冬做的。

她昏睡的時間太長,自然也就錯過了自證清白的機會。此刻室內安靜無人,太陽從西窗照進來,給桌臺几案都塗上一層金粉,她腦海中反倒清明起來。高畫質歡到甘織宮時說過,高家沒有適齡未嫁的女兒,那眼下這位高照容又是怎麼回事?莫非鄭映芙真的撞破了什麼秘密,才差點被人殺人滅口?

馮妙低頭喝一口粥,胃裡空得難受,嘴裡卻又食不知味。如果真的是高照容……她不自禁地微微搖頭,高照容看似目中無人、驕縱自大,可她一舉一動都心機頗重。從鄭映芙出門,到千碧出門找人,雖然那侍女刻意模糊了時間,免得自己落下服侍不周的罪名,但卻推斷得出,那段時間並不算短。如果真是高照容做的,她不會讓鄭映芙有機會在李得祿面前瘋言瘋語。

更何況,那天一團混亂中,馮妙注意到,鄭映芙是在看見李公公身上的太監服侍時,才情緒失控的。所以,推她入水滅口的人,應該是個男人,或者說,應該是個太監。馮妙原本想到的、自證清白的方法,便是證明這一點。

她抬手揉揉發酸的雙眼,自證清白仍然需要,她記得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要搶佔先機,不但要有人見證,還要所有人都聽見、看見,絕對不會留下把柄任人詬病。

為免皇家顏面受損,鄭映芙的病情被說成失足落水所致,另外補選了一名鄭家庶出的小姐鄭柔嘉入宮,半是為了安撫滎陽鄭氏,半是為了有親近的人可以照顧鄭映芙。在太皇太后的默許下,醫女在她每日的藥裡,加了大量安眠的藥劑。鄭映芙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連鄭柔嘉也跟她說不上幾句話。

因為這場懸而未決的疑案,病中的馮妙,越發受人冷落,起先袁纓月還來陪她說話,時間久了,漸漸連她也不登門了。皇帝的態度,便決定了大多數人的態度,拓拔宏寧可偏袒宮女,也不待見馮妙,顯見得馮妙就算入選,也必定不得君王喜愛。

皇帝冠禮的時間很快確定,並且顯得有些匆忙。可儺儀執事官卜定了吉日,這日期便不容反駁地定下來了。只有知道內情的人心中有數,大婚之前先有子嗣,對皇帝而言是失德行為,會受到言官的攻訐。林琅有孕的訊息被隱瞞下來,冠禮之後再宣佈,等到孩子足月出生時,再說成是體弱早產。

尚儀局也有話傳過來,冠禮之後,便會議定位份,把各位待選的娘子都遷入各宮各殿。心頭有了期待,暢和小築裡的人也雀躍起來,本來就是豆蔻年紀的年輕女孩,天氣好時,便三三兩兩聚在九轉回廊下,鬥草說笑。

嬉笑陣陣間,鄭柔嘉攙扶著鄭映芙,也走到迴廊下來曬太陽。安眠的藥劑,服用多了都有些傷身,鄭映芙此刻的神情,便有些呆呆傻傻的。原本熱鬧的迴廊,她一來,便立刻安靜下來。

“咦,鄭姐姐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呀,”范陽盧氏的小姐開口說話,帶著譏誚和幸災樂禍,“至少能起身走動了,這回可要小心,別再跌進水裡去了。”崔氏、王氏的小姐,都跟著笑起來,用繡著花紋的絹帕,掩住嘴角。

馮妙坐在一邊,貌似不經意地打量鄭映芙,她的確看起來好些了,至少情緒穩定,不那麼嚇人了。醫女對鄭映芙的藥很不上心,不過是按時送去,免得她鬧起來。

鄭映芙僵硬地轉頭,眼神空洞地落在盧清然臉上,語氣也乾澀平直,聽得人無端背上發涼“你要小心,他還在,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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