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黑夜裡,蘇揚並沒有看到這一切。

他只是覺得戲弄紀丹萱的感覺很爽。

紀丹萱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如既往的冷漠道:“我說過你不會死。”

蘇揚的情緒也重新變得厚重,說道:“就算這次我能活下來,時間也不多了。我正處於不斷墮境的狀態中,想要徹底恢復過來很難。”

他心裡有想法。

就算成功找到輪迴珠,也只是能夠解了這燃眉之急,他的壽命並不會增加太多。

這些年,不單單是他自己在尋找復脈神物,御風閣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甚至已經潛入南境,但除了輪迴珠外,再也沒有尋到其他復脈神物的下落。

甚至連蛛絲馬跡都沒有尋到。

最後兩件復脈神物如果找不到,或者根本不存在於當今世上,那麼蘇揚就真的只能默默等死了。

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在面對高墨夫妻倆暗地裡的動作,蘇揚才沒有向以前那樣抗拒。

若是真的難逃一死,他自然希望在最後的時間裡,儘可能的滿足父母一切的願望。

他討厭平淡的死去,就算是死,他也一定要有一番作為,而在有作為的前提上,更要照顧家人的感受。

甚至對待家人,要遠勝於一切。

紀丹萱並不明白蘇揚的意思,但她的確不是很會安慰人,索性也不再說話,轉頭望著鄴城街道上的夜景。

兩人繼續往前走,似乎根本沒有目標和盡頭。

迎著月色光輝,好像他們會一直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世界毀滅。

蘇揚突然說道:“江飛魚和田昕他們怎麼樣了?”

紀丹萱說道:“很好,他們去了西王州,也就是以前的周王朝東境,他們去找了長孫康伯,然後一起修行,想要踏遍北魏和西王州,然後站在齊王朝上。”

蘇揚欣慰的點點頭,說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修行路,我不可能照顧他們一輩子,他們需要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也能保護身邊的人。”

紀丹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在陛下仙逝的時候,三皇子元集回了洛陽城,元溪陛下想要讓他留在洛陽,但是三皇子沒有同意,他還是離開了,而且我有預感,他這次離開,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揚感慨道:“這也是元集自己的選擇,他不適合廟堂的氛圍,也不喜歡這樣的氛圍,與心愛的人守著一方淨土,安穩的度過餘生,便是他們的幸福。”

紀丹萱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江湖上的事情,是否也會和元集的選擇一樣?”

蘇揚很認真地思考了很久,點點頭,說道:“我或許會歸隱山林,和家人一起,平平淡淡快快樂樂的生活。”

說完,他看向紀丹萱,笑道:“我想你的選擇應該大不相同,你縱使在江湖上戰死,也不會想要退走。”

紀丹萱沒有說話,她在思考一些問題。

如蘇揚所言,她的選擇肯定不一樣,但事事都有例外,或許因為某一個意外,她會做出與內心想法完全不同的選擇。

許是見到紀丹萱,蘇揚也有些想念在洛陽城的小夥伴們了,他再度問道:“徐淖呢?他又在做什麼?”

紀丹萱搖頭說道:“我沒有跟他聯絡,所以也不知道,但他不在海域邊境。”

蘇揚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紀丹萱又說道:“不過,柳思璇重建了渡生門,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已經發展壯大到了一定程度,雖然還遠遠不足以和蒼羽宗、大衍門相比,但她那渡人先殺人的準則,卻是在江湖上很響亮,幾乎到了人人生畏的地步,因為並非胡亂殺人,所以朝堂上和江湖上的強大宗門也沒有去尋她的麻煩。”

蘇揚笑了笑,說道:“柳思璇一直想要爭一口氣,或者是想要追趕上你超越你,如今你是大衍門的宗主,她是渡生門的門主,在江湖地位上,倒也算是在同一層面。只不過,你還是穩壓她一籌,她心裡一定很不服氣,所以才拼了命的壯大渡生門的勢力,在短時間內便有了不凡的成就。”

紀丹萱說道:“你想多了,柳思璇的目標早已不是我,她已經看開了。她的眼光變得更長遠,她的目標是更強大的人,而並非在同輩人中,當然,如果有機會,她肯定還會向我挑戰。”

蘇揚面帶微笑,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

年輕人本來便是充滿朝氣的,自然也有與天爭的強大信念,這是一種想法,也會被付諸行動。

這個世界相當於一個盛大的舞臺,無數才俊粉墨登場,總要譜寫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不論那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行至一家客棧前,蘇揚抬頭望了一眼,說道:“這家迎客來雖然在鄴城算不上多大的客棧,但服務很周到,這掌櫃的是很會做生意的人,一切以客人的需求為主,住在這裡定然是很舒心的。”

紀丹萱說道:“那我要最好的房間。”